“这是一件用古法琉璃复刻的明孝端皇后九龙九凤冠，也是我们专门为国博的展览打造的。”甘宇宸介绍，“我们三个人都是毕业于上海视觉艺术学院玻璃与陶瓷专业的学生，今年2月，远在淄博的同行孙启烨向我们发起项目邀约，我们毫不犹豫地答应了。初衷很简单，就是想和几百年前的文物来一场隔空对话，以此向大家展示我们传承了几千年的琉璃非遗技艺。”
两个月里，团队四人几乎日夜泡在工作室。上个月，淄博琉璃艺术展在中国国家博物馆开幕，邹宇曦代表团队去北京参加开幕式，仅从他展示的照片就足以感受到作品的精致和奢华。“烧制过程充满了变数，碎裂、开裂甚至炸裂都是家常便饭。”邹宇曦回忆道，“固定构件更是难题重重——不能焊接，极易开裂；也不能用胶，容易滴漏。最终我们尝试用特制的铜件箍住零件才解决。” 工艺的挑战远不止于此：凤冠上熠熠生辉的“红宝石”，需选用淄博传统的博山琉璃料，再以精准的热熔工艺塑形打磨，才能呈现出宝石般的剔透光泽；而那些模拟珍珠的部件，则需在透明玻璃珠上进行特殊电镀处理，赋予其温润的白色光泽。当第一次在国博展厅里看到自己参与制作的作品在灯光下璀璨生辉时，邹宇曦觉得，曾经被烫起泡的手指、凌晨三点还亮着的工作室灯光，都化作了最温柔的回忆。
“我们这届玻璃与陶瓷专业一共24名学生，现在就我一个人还在坚持做琉璃。邹宇曦和陈玙强是一届，他们那届30多人，现在也就他们俩还在坚守。” 甘宇宸的话语中带着一丝自豪，也道出了古法琉璃传承的艰辛。这份手艺确实是个“苦差事”： 喷灯火焰温度高达上千度，夏天工作室闷热如蒸笼，即使汗流浃背，眼睛也必须死死盯住变幻的玻璃管——邹宇曦甚至曾不小心燎掉了一根眉毛。
甘宇宸在团队负责铸烧，为了做出宝石蓝的琉璃颜色，他翻遍了老匠人留下的笔记，把不同比例的石英砂、纯碱、助熔剂混合了几十次。有次配出来的料烧出来是灰扑扑的，甘宇宸盯着那堆碎玻璃坐了一下午，突然灵光一闪跳起来喊：“知道了！是最高温度差了10℃！料没融透！” 当晚他们立刻重烧了一炉。当第一块泛着淡青光泽、如宝石般剔透的琉璃成功取出时，几个小伙子兴奋得如同孩童。
工作室的名字“予燧”是陈玙强起的。“我们三个名字里都有‘YU’的发音，所以想到了‘予’——给予、奉献。而‘燧’取自燧人氏，传说中钻木取火的始祖，也是我们匠人行业的鼻祖。” 他解释道，“取这个名字，是想致敬创造火与技艺的先人，致敬古老的手艺，也致敬我们每天在高温下挥汗如雨的青春岁月。”
工作室里最悠闲的当属一只叫“老板”的橘猫。它本是一只流浪猫，偶然来到这里就成了三人的团宠。每月算账，扣除房租、材料费和猫粮费后还有结余，大家就很知足。“我是2001年的，两名师兄都是1999年的。我们还年轻，要想成为一名好匠人不能心急，得慢慢熬，前期必须沉下心，用一件又一件好作品来积累和成长。”听到甘宇宸的观点，邹宇曦和陈玙强连连点头，三个年轻人笑声爽朗，宛如他们身后展示架上那些亲手打造的琉璃作品，在阳光下折射出温暖而明亮的光芒。
记者：贾丽 实习生：孙浙琳
编辑：周雨薇
审核：周样波 周正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