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鼎服装商品批发市场,今天12时闭市。这是北京动物园批发圈最后一家市场。历时两年多的“动批”疏解工作,今天全部完成。
动物园批发市场指的不是某个市场,而是以动物园为集散地的周围一系列的批发市场。更多人把这里简称“动批”。在“动批”购物的人一般分为两类:一是周边市区的进货商,他们天没亮就会来到这里,10点前就回程;还有一类是偏年轻人,他们在这里为了淘点儿便宜的时髦货。
已经闭市的天和白马市场。余晨扬 摄。
“动批”服装市场从起步、繁荣到现在,已形成了由十几个专业服装批发市场,一万多家商户组成的服装批发市场集散地。曾经繁华时 ,西直门外南路每日车水马龙。谈笑声、吆喝声、汽笛声,此起彼伏。过去两三百米的拥堵路段,开车半个小时过不去。如今,只需不到30秒。
从“动批”到大红门
“甩啦,甩啦,毛衣一律50(元)!”几位面容姣好的姑娘站在小板凳上,拍手叫卖,吸引着前来淘货的卖家驻足。毛衣一排挂在货架上,五颜六色,一款一件。
这是记者一周前,来东鼎时的场景。
“100(元)一件啊,100(元)。棉服100(元)!”那家店对面的小伙子也不示弱,声音好似压过了小姑娘。在这家店的门口,贴着两张红纸:一张写着棉衣大甩,100-150(元),不退不换;另一张写着新档口:大红门新世纪三楼北区××××,下方还留着联系电话。
东鼎市场里,有很多的店家甩卖后,就搬到了大红门批发市场继续做生意。
“姑娘,进去看看吧,甩了,便宜。”门口拉客的老板,拉着记者的胳膊,往店里请。
店里,几位小姑娘穿着短袖背心,又麻利地套上一件毛衣。拿货的卖家对着小姑娘拍起照来。用行话说,这叫“穿板”。因为“动批”一向以便宜著称,这里不能试衣服、没有精美包装,店主也往往没有时间跟顾客客套。只能导购帮忙快速试穿衣服,卖家觉得好看就买。
“这件多钱?”记者拿起门口的一件毛衣。
“100(元),看,就是她身上穿着那件。”门口负责招揽生意的小伙子指着里面的导购说,“就这几件了,你犹豫一下,别人就买走了。”说话的功夫,前来询问的买家的确不少。
记者在这家店里多站了会儿,门口的小伙子就和记者聊起了天。
“我家要搬到大红门了,到那边我家就是最大的店面,有160多平(方)米。相当于从这到那都是我家的店。”小伙子用手在空中比划着,现在他的店面有30多平方米,在东鼎一层就开了两家,已经歇业的世纪天乐也曾有过店。“我们店雇了40多个人,干了有20年了。大红门那边客流量更多,装修的也比这边好。”小伙子转身走了,继续忙活他的生意。
没一会儿,小伙子回来,笑笑说:“当然还是‘动批’好,都好。”
像这家店铺一样,搬到大红门的商家不在少数。大红门已经形成了比较成熟的市场,对于他们来说,早走早踏实、早走早受益。大多数商家在大红门的店已经开起来了。
商户打包的剩余货物,准备拉到大红门等其他市场。 余晨扬 摄。
“走了,走了,大红门!”在东鼎市场门口,有很多喊客拼车拉到大红门的人。越来越多的客户选择到大红门进货,曾往返于“动批”和大红门间,如今也不用再奔波。
早在2015年,北京北展地区建设指挥部就发出号召,希望各商户配合做好疏解工作。西城区政府已联系北京周边多家有实力、有潜力的市场,与天津市喜庆、廊坊永清、保定白沟、石家庄长安区等地多次接洽,与天津卓尔电商城、白沟和道国际、石家庄乐成国际商贸城等大型市场签署合作协议,积极推介“动批”这个品牌。
只留回忆,不留货
东鼎市场的合同是一年一签,11月底正好到期。回家,是“动批”很多商户的选择。告别北京,赔钱甩卖,成了很多商户打出的标语。打拼了20多年的北京,只留回忆,不留货。
记者在东鼎市场了解发现,大部分的商户来自安徽。“回家看孙子去了。”一位在动批干了十几年的大妈告诉记者,她是做家纺生意,月底就要回家。
“这条被子是顶级蚕丝做的,白菜价,500(元)!”大妈一边拉开被子的拉链,抽出被芯的蚕丝,一边张罗着自己的生意。“下面这个200(元)一床,也是蚕丝的,就是机器制造和手工的区别。”据大妈说,那条500元一床的蚕丝被,原来打完折卖2600元,就算批发价也要1900元。
“我现在卖10块钱都是挣得。”大妈曾经在“动批”多个市场都有门店,一家四口,又雇了几个人。现在搬迁,要回家,卖不完的货只能拿回家送人,便宜卖还能赚点儿钱。
大妈生意不错,一会儿功夫,就有两个批发客户买走了几千块钱的货。“没几天了,我还有差不多10万块钱的货,尽量都便宜卖。”大妈如同很多商户老板一样,提供快递服务。客户交了钱,填好快递单,就能直接走,几天后在家坐等收货。
“在北京干了这么多年,也该回家了。家里的孙子一直让他姥姥看着不合适,赚够了钱回家看孙子去。”大妈卖东西时一直笑着,在北京赚钱乐呵,回家带孙子一样乐呵。
杨老板跟大妈一样,卖完也要回家了。
杨老板在“动批”做羊绒衫生意,一干就是20年。原来雇了人在世纪天乐店,现在只剩了东鼎市场这家夫妻店。
“北京是留不住的,就算搬到了大红门,也不会太长。”杨老板理解疏解非首都功能的政策,他觉得该回家了,“回家照顾孩子去,孩子该上学了。我媳妇儿还可以开开网店。”杨老板的店里贴着貂绒衫200一件,可谓真的要大甩卖了。
高精尖平台取代批发市场
这片位于北京动物园附近的服装批发市场,形成于上世纪八十年代中期,最初就是一批路边服装摊位。经过多年发展,逐渐形成世纪天乐、聚龙、金开利德等服装批发市场多足鼎立局面。曾经在北京流传过一句话:“没去过动批,不算北京人。”繁荣时的“动批”有1.3万个服装批发摊位,超过3万从业人员以及15万人次的日均客流量。
但是随着互联网的发展,“动批”各市场交易方式就显得落后,大部分仍处于现金、现货、现场交易阶段,运输、库存成本高。同时,因人流、车流聚集,动物园周边已成为著名交通拥堵点,使这一地区的城市承载力处于超负荷状态。
在2013年年初西城区“两会”上,原区委书记王宁曾算了一笔账,动物园地区有2万多个服装批发商,每年给西城经济带来效益约6000万元,但政府支付的交通、环境等管理费用超过1亿元。
原西城区副区长孙硕曾说:“以商品批发业为主的业态,已不适合北京中心城区的发展。”2015年,市场被明确列为北京非首都功能疏解重点区域。
2015年1月11日,天皓成市场闭市。它位于北京动物园大门东侧,是始建于2007年的一个新兴批发市场。如今,已挂牌为宝蓝金融创新中心。装修过的宝蓝金融创新中心,科技感十足,它与今天刚刚闭市的东鼎市场隔街相望。
宝蓝创新金融中心外景。 余晨扬 摄。
据了解,疏解后,整个动批区域将用于建设科技成果研发与转化、高端人才培养、科技金融等平台。
现今的宝蓝金融创新中心,入驻的企业以科技和金融为主,在中心的B厅已入驻8家企业,其他区域也基本完成招商。创新中心既有拥有世界顶级无人机航电系统技术的高新企业,也有年收入超过1亿元并已经在新三板上市的互联网金融企业。和天皓成相同,其他腾退的市场,均将采取“科技金融+环境服务”的发展理念,引入更多符合首都功能的高精尖行业。
另外,还有一部分市场腾退后将为周边居民提供活动场所,如聚龙服装市场将改建成一处健身中心,增加健身和运动设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