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恋桃花源》诞生第2年，就有人问导演赖声川：为什么它能够一演再演。一晃31年，上剧场专属版《暗恋桃花源》将于3月10日首演，赖声川计划将其发展为驻场演出。面对记者又一次追问“为什么”，他笑笑，“运气。”一部舞台剧能够连演31年，排演13个版本，正式演出逼近1000场，各种业余团队翻版遍及大江南北，显然靠的不是运气。

当代细节融入经典框架

《暗恋桃花源》有着勾动当下观众的细节，不同地方、不同时刻都在变化。在上剧场演出，台词提到上剧场旁的餐厅度小月；去年黄磊主演时，拿着手机自拍、发朋友圈、还调侃“为了排戏，连《极限挑战》都没加入”。

“《暗恋桃花源》首演，没想过31年后还会演出。我们做什么戏，都不是为了之后，而是为了当下。1986年首演时，江滨柳和云之凡最后一个场景没有剧本，原来约定一敲桌子就走，没想到江滨柳扮演者金士杰突然冒出一句，‘之凡，这些年你有没有想过我？’一切都是情感使然。”赖声川回忆。

除了演员灵机一动冒出的小细节，《暗恋桃花源》大框架从未改变。31年前，它就大胆采用剧中剧模式，有精致的复调结构，而不是单一的线性叙事，情节、理念至今走在众多同行之前。“暗恋”和“桃花源”是两个不相干的剧组。由于演出在即，他们不得不同时在剧场中彩排。“暗恋”是一出现代悲剧，青年男女江滨柳和云之凡在上海因战乱相遇而后离散，苦恋40年后才得以相见，其时男婚女嫁已多年，江滨柳濒临病终；“桃花源”则是一出古装喜剧，武陵人老陶之妻春花与房东袁老板私通，老陶离家出走桃花源；等他回武陵后，春花已与袁老板成家生子。

《暗恋桃花源》灵感来源于赖声川看友人彩排新剧。剧目计划下午彩排，晚上首演，中间两小时却被安插了一场幼儿园毕业典礼。当天彩排还没结束，小朋友已经坐在台下了，只等典礼用的钢琴、讲桌都搬上台。一片混乱无序。赖声川一直琢磨如何在舞台上表达悲与喜乃是“一体之两面”。剧场混乱，正好给他提供了观照对象。各自并不完整的悲剧“暗恋”与喜剧“桃花源”就这样出现在一个舞台上，“暗恋”让人感到无奈，“桃花源”嗟乎生命之无常，一演31年。

2015年，赖声川执导、美国演员主演的英文版《暗恋桃花源》在美国连演75场。赖声川惊讶于美国观众也能看懂，“有一场演出，一两百个初中生来看。我在后排观察，他们跟着剧情节奏呼吸，剧末云之凡敲江滨柳病房的门。学生们窃窃私语‘不是她’‘真的是她’，他们完全投入在剧情中。”

何炅在经典版《暗恋桃花源》扮演袁老板，“让观众笑不容易，比如‘当时我就震惊了’曾经很流行，现在听来一点也不好笑，可《暗恋桃花源》还是让人笑。”

明星效应推动市场口碑

提起《暗恋桃花源》，不少观众会想起黄磊、何炅。不可否认，明星效应推动《暗恋桃花源》在京沪舞台最初的成功。2006年，赖声川第四次在台北重排《暗恋桃花源》，他的表演工作坊选择和台湾地区最负胜名的歌仔戏团体“明华园”合作：一个阳春白雪的话剧团，一个“跑野台”的戏班，催化出巨大的戏剧效果。当时的观众席里，就坐着黄磊。

2006年11月18日，《暗恋桃花源》诞生20周年之际，第一次从台北登上北京舞台。赖声川启用黄磊、袁泉、何炅、谢娜出演。何炅、谢娜以主持人身份参演话剧，引发质疑“有人说，赖老师选我们是因为要博眼球，我们必须演好，不能让这句话做实。”何炅回忆。

10年间，被称为“经典版”的《暗恋桃花源》足迹遍布22个省市、自治区，演出超过500场。江滨柳扮演者黄磊、袁老板扮演者何炅、剧场管理员扮演者李晏、小护士扮演者焦阳始终没有变。赖声川表示，“许多明星通过舞台剧证明自己。如果是为了这个目的，我们的演员早就已经证明了自己。他们坚持，因为对戏有感情。”“每年我们会在近10个城市演出25场至35场《暗恋桃花源》。有时演员到演出前一天才能凑齐、对词，然而台词像长在身体里自动向外冒。”黄磊说。

去年3月，上剧场在1个月里推出“经典版”、“青春版”、“30周年纪念版”三个版本。无论是名声在外的经典版，清新秀丽的青春版，还是纯正台湾班底出演的30周年纪念版，都受到观众追捧。最初由于明星效应，带动观众走进剧场，最终把吸引观众一看再看的，是《暗恋桃花源》精巧的框架结构、隽永的情感故事。30周年纪念版中，樊光耀饰演江滨柳，屈中恒则是袁老板，两人都是浸淫台湾戏剧圈多年资深演员，在他们看来，“上海到处有新兴的小剧场，观众接触戏剧频率高，品位多元，见多识广，因为《暗恋桃花源》口碑而来，看故事，看表演，绝非单纯追捧明星。”

流水的演员，不变的上海情怀

赖声川排演专属版《暗恋桃花源》将于3月10日起连演3场，10月还将演出10场。这一版本将只在上剧场演出。专属版江滨柳扮演者闫楠，曾在《如梦之梦》里饰演“五号病人”，与首任江滨柳扮演者金世杰有过合作。云之凡扮演者凤莉，在赖声川《水中之书》与何炅合作，“读大学时，我在青春版《暗恋桃花源》报名扮演春花。”而这次春花扮演者丁珊珊说，“我在第一次电脑里看的第一个话剧就是《暗恋桃花源》。”

3月23日至26日，《暗恋桃花源》30周年纪念版将在上剧场演出，台湾地区剧场精英屈中恒、樊光耀、唐从圣、朱芷莹、张本渝等人主演。屈中恒拿过“金钟奖最佳男演员”，“学戏剧第一个当代作品就是《暗恋桃花源》。顾宝明饰演的袁老板影响过很多人，前人立起来的模板实在太重要了。”

31年13个版本《暗恋桃花源》，林青霞、金士杰主演的电影版，戏曲和舞台剧巧妙融合的明华园版，与香港话剧团合作的三地联演版，在俄勒冈莎士比亚戏剧节上演出的美国版，黄磊、何炅连演10年的经典版，集结台湾剧场界精英的30周年纪念版，大大小小的校园翻版，培养大批观众，也孕育一代代演员成长。专属版由丁乃竺和黄磊担任监制，一位是首版云之凡的扮演者，一位是连续演出10年江滨柳从未缺席，他们对于这部作品的理解，为专属版保留住属于这部作品独特的戏剧热量。

30年前创作《暗恋桃花源》时，上海只是丁乃竺和赖声川想象中的上海，“云之凡去永安公司买玻璃丝袜，这些都是我母亲告诉我的。外滩公园是我们想象的，我们以为里面有秋千，很幽静，很多年后，到了上海才发现完全和我们想象的不一样。”

伴随上剧场诞生，专属版《暗恋桃花源》念头在他们心中酝酿了好久：“这个戏和上海真的有着很深的缘分，希望让它能够成为这座城市的一张戏剧名片，就像大家到了百老汇，就会去看音乐剧一样。有一天，大家来到上海，就想来上剧场，看一出《暗恋桃花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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