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月3日上午，上海虹桥宾馆，一场关于少年司法改革的研讨会正在热烈进行，数十位学界大咖、实务界大佬就未成年人法律体系的基本架构深入交流。公安部刑侦局副巡视员陈士渠应邀出席并发言。

对很多人而言，陈士渠不算陌生：公安部打拐办主任，一个新浪微博上有着700多万粉丝的大V，中国知名度最高的警察之一。有报道称，从公安部打拐办2007年成立至今的8年里，在他的指挥下，全国共控制5万多名犯罪嫌疑人，解救被拐妇女儿童10万多人。陈士渠几乎成了“打拐”两个字的代言人。

那么，在他看来，未成年人犯罪的法律体系是否跟得上时代发展？完备的法律系统应该包含实体法、程序法，司法解释和行政法规，这样才能保证法律在实践中得到很好的执行。陈士渠说，我国的未成年人法律体系的基本架构趋于完备，但在实践中还有一些地方，值得进一步完善。

三句话不利老本行，陈士渠首先提到的还是“打拐”。他说，拐卖案件前些年较多，工作中发现，适用法律有些问题，影响了公安机关及时打击犯罪。比如，儿童失踪不符合立案条件，因为刑事诉讼法规定，有犯罪事实发生，需要追究刑事责任，才能立为刑事案件。实际上，人贩子往往选择无人看管时下手，表面上是失踪，实际上就是拐卖案件。如果失踪不立案，侦查手段就无法使用，直接影响打击效率。

2010年3月，公安部和两高、司法部等四部门出台了一个《关于依法惩治拐卖妇女儿童的意见》，明确儿童、少女失踪算刑案立案侦查，包含14-18年的少女，都是学生，不管是被拐还是其他侵害，都需要引起重视，及时行动以避免造成更大危害。全国都立案了，一报警就立刻启动刑事侦查。最近又推出了公安部儿童失踪信息紧急发布平台，堪称中国版的“安博警报系统”，效果很好。最近几年，我国儿童失踪发案一直在下降，到目前为止，犯罪分子用盗窃、抢夺、拐卖手段实施的拐卖儿童犯罪，每年在几百起，破案率在90%以上。

“未成年保护法律体系方面要有所突破，不能墨守成规。”这个例子给了陈士渠深深的触动。

另外，关于收买被拐卖妇女儿童的，以前规定“不虐待、不组织被拐卖者离开的，可以不追究刑事责任”。事实上，买主不被追究责任，公安机关都上门了，妇女儿童被解救走了，收买者毫发无伤，助长收买之风。后来在全国人大的支持下，刑法修正案九改为“凡是收买追究收买者的责任”。之后，公安机关对收买者一律采取刑事强制措施，震慑了收买犯罪，减少了需求。

目前，跨国拐卖犯罪形势比较严峻，周边国家妇女被拐入我国，也有不少国内妇女被拐卖到国外强制卖淫。在全国人大的支持下，加入了联合国贩卖人口的议定书，2010年生效，世界上主要国家都加入了，为解决跨国拐卖提供了一个平台。周边国家妇女拐入的情况也不少，与缅甸、越南、老挝政府已经签订政府间协定，正在与泰国和柬埔寨磋商。

前些年乞讨儿童很多。孩子被人逼着，有的是父母带着街头乞讨。后来，和民政部一起出了相应的规定，打击强制乞讨，对街头流浪者一律救助，国务院也发布文件源头治理。通过多年的努力，接头流浪乞讨现象已不多见。

家暴的危害很严重，以前苦于没有依据，公安机关处理起来很困难。2015年，司法部等四部门出台了《关于依法办理家庭暴力犯罪案件的意见》，解决了执法依据的问题。今年《反家暴法》的生效，更为公安机关打击家暴提供了法律依据。

还有监护侵权的问题。民法通则18条规定，“监护人不履行监护职责或者侵害被监护人的合法权益的，应当承担责任；给被监护人造成财产损失的，应当赔偿损失。人民法院可以根据有关人员或者有关单位的申请，撤销监护人的资格。”然而，这一规定长期没有实施意见，各部门不知该如何操作。2014年，最高法院等出台了规定，明确了谁来提出、怎么撤销，目前已经出现了判例。

最近，关于校园霸凌的视频多次出现在网上，校园暴力呈发展蔓延势头，教育部发文要求加紧治理。陈士渠说，“校园暴力危害很严重，触目惊心，未成年人打人比成年人还狠。我在网上看到一些视频，北京的一个小孩拿块砖头就往人脑袋上拍。后来北京市公安局开展调查后发现，所幸被打者只受了轻伤。拿那么大砖头砸，成年人打架都不敢这么干啊，未成年人下手没轻重。”

校园暴力严重有多方面原因，其中法律不能有效震慑是原因之一。《治安管理处罚法》第21条规定，已满十四周岁不满十六周岁的，依法应当给予行政拘留处罚的，不执行行政拘留处罚；对已满十六周岁不满十八周岁，初次违反治安管理的，也不执行。很多校园暴力都是16岁以下，很多施暴者得不到惩处。刑法上规定“罪行后果严重”者政府可进行“收容教养”，但目前全国被收容教养的一共120多人。

陈士渠表示，收容教养这个制度很好，但缺乏可操作性成短板，震慑作用不强。从公安的角度，我认为应该几家出台一个意见，予以明确。对于一些严重的未成年人暴力犯罪，就要有惩罚措施。昨天的会议上，曹建明检察长说对涉罪未成年人“宽容而不能纵容”，防止不良效仿，我非常认同。

所以，涉及未成年人的法律应该更加完善，这需要公检法司和人大等各部门的写作。法律体系越完备，执法机关行动越有依据，未成年人的权益就会得到更有力的保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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