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做有原则、说真话、有责任感、守信、光明磊落的人;要做助人为乐,有爱心不图回报,有感恩之心知恩图报的人;不做麻烦他人、自私自利、损害他人的人。”这是陈希安留给子女的一段话。评弹表演艺术家、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项目代表性传承人陈希安追思会近日举行。会上,上海评弹团团长高博文将陈希安亲授的百回《珍珠塔》手写本,捐赠给上海图书馆中国文化名人手稿馆。
作为评弹“沈、薛”流派第5代传人,陈希安14岁开始学习评弹,后师从《珍珠塔》“塔王”沈俭安,成为沈俭安、薛筱卿之后的又一位“塔王”。他与薛惠君在1995年录制的《珍珠塔》是上海电视台“电视书场”第一部播出的长篇评弹;他与郑缨于2000年录制的《珍珠塔》成为中央电视台第一次播出的长篇评弹。
“陈老师喜欢学习新事物,有次他在节目里评价蒋月泉‘颜值高’,‘颜值’这个词说得我一下没反应过来。”1983年起,陈希安成为上海广播“星期书会”主持人,35年录制节目1800期,上海人民广播电台戏曲频率副总监徐佳睿说,陈希安永远在不断吸收新鲜事物作为主持节目的“养料”,为人处世没有“偶像包袱”,“每次做节目,他总是提早半个小时到电台,自己静静坐着,从来不催工作人员。”苏州广电总台高级编导殷德泉也说,陈希安平易近人,谦虚谨慎。他记忆最深的一点,不论工作多长时间,陈希安总是坚持到全部表演结束,才开始吃东西。上海评弹团老艺术家赵开生曾与陈希安在香港演出拼双档,“听众觉得书太短了,陈希安老师却笑称达到了目的,评弹演员要做到恰到好处,切勿画蛇添足。”
上海评弹团建立才三天,陈希安与同事们穿着解放装,背着简单行李,冒雨到安徽淮河工地上参加劳动、掘烂泥,体验生活。他们吃高粱饼,胡萝卜丝沾沾盐,晚上在烂泥地上铺一块毛毡就睡了,和农民兄弟同吃同住同劳动一个半月,终于排出中篇评弹《一定要把淮河修好》。
作为留下现代作品最多的评弹艺术家,陈希安从来没有举办过一次个人演出专场。壮年时,他想把机会留给更多青年人,到了老年,他又自觉不能给观众最完美的演出,不如不演。上海曲协副主席、上海广播电视台都市频道主编王昕轶回忆相识20年点滴,陈希安不讲究演出排名,不在乎“谁先上谁后上,谁和我排在一起,有谁我不想上”,“陈老师只思考观众欢迎吗,观众喜欢听什么?他反复说,我们要为观众服务。”录节目,陈希安拒绝车辆接送。2013年王昕轶为老艺术家拍摄个人专题片,“大冷天在户外拍片子,两天半里三位老师录制八个小时,其他两位老师每人做了三集,陈老师做了两集。我担心陈老师不开心,没想到陈老师反而安慰我说,‘两集就够了,我的东西就那么多,时间那么紧,大家大冷天工作很辛苦。’”退休后,陈希安担任上海戏曲学校评弹专业班的艺术老师。40摄氏度高温天,他坚持骑自行车三十多分钟赶赴戏校为学生上课,依然拒绝车接车送,“我实在不想麻烦别人”。
苏州市评弹团原团长孙惕眼中的陈希安,“为人低调不奢华,艺术奢华又高尚,拥有着博大胸怀”。2012年担任中国评弹艺术节评委期间,85岁高龄的陈希安带领评委通宵达旦召开评委会,一直奋战到凌晨五点。
追思会上,陈希安的弟子郑缨几度哽咽:“对我而言,上海评弹团是评弹艺术的殿堂,能跟先生学习是我一生的福气。”每次和陈希安同台,郑缨总是格外留意,“一旦出点差错,先生的眼睛马上就瞥过来。”在陈希安生命的最后时光,中国曲协副主席盛小云到病床边探望陈希安,为他讲述自己亮相国庆阅兵花车的经历,老先生夸赞她为评弹“做得好”。盛小云回忆:“我们1998年在台湾演出,陈老师主动打破评弹界的门户之见,给身为后辈的我艺术上的指导和台风仪表上的建议,倾囊相授,为我今后的评弹艺术道路指明方向。”即便身在医院,陈希安的心始终关注评弹,躺在病榻上还录了一段视频提点团里的青年演员,希望年轻人将评弹艺术发扬传承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