欣欣（化名）是我们这个大陆访问团的导游，也是我在台湾接触的第一个当地人。人们说“台湾最美的风景是人”，这话安在欣欣身上应该是合适的：姣好的容貌、精致的妆容，亲切的笑容，专业的讲解，配上一口糯糯的台湾普通话，很容易拉近彼此之间的距离。

我们上了旅游大巴，也就是当地称的游览车，欣欣便作了开场白，“欣欣很高兴见到大家”。我本能地认为这是一句套话，但她接下来一句话是，“这是我这个月接的第二个团。”导游的基本收入不高，基本靠接团赚钱，只接两个团意味着什么，大家心里都清楚。坐在我边上的团友还告诉我，她接的第一个团还是我们这个团的先遣团。

在上海常看到台湾媒体报道称“陆客数量大幅减少”，到了台北有了直观的感受。我在著名的忠孝东路上走了好几遍，就没看到当地导游举着小旗帜，后面大叔大妈提着大包小包的大陆观光团。

路过承德路上的某家知名凤梨酥专卖店，我直接走进去买了几盒。欣欣告诉我，过去生意好的时候，旅游团要在这家店门口排队。一个大陆团进去采购好之后，候在门口的下一个团再能进去，哪里像现在，买凤梨酥的人随到随进，“过去是人多店小，现在是店大人少，边上还有这家店的两个门面，现在也没开。”

台北市内如此，周边的情况也好不到哪里去。我们的游览车路过新北市的怀旧景点“九份”，这里是台湾导演侯孝贤拍摄《悲情城市》的取景地，偌大的停车场上游览车稀稀落落的，我数了数连十台车都没有。

九份那里有一家阿妹茶楼，是宫崎骏《千与千寻》中汤婆婆汤屋的原型。听欣欣介绍，过去这家店中午吃饭是要“翻台子”的，“老板还会打电话给我，让我中午晚点带客人过来用餐”。现在不一样了，楼上室内桌子空出一半，室外露天座位只有一对情侣用餐，“他们蛮惨的”，欣欣喃喃自语。在边上的我，倒听出了几分“兔死狐悲”的感觉。

有数据显示，大陆、日本是台湾地区主要的两大游客来源地，前者每年约500万人，后者约200万人。如今，日本来台人数已相当稳定，台湾当局再怎么吆喝也多不了多少人。而据岛内媒体报道，今年7月陆客来台人数较去年同期减少了近5.3万人，降幅达15.3%。其中大陆入境团人数减少了35.2%，自由行人数减少了14.5%，预计今年陆客将减少40万人。

我向欣欣请教，民进党当局现在推进“新南向政策”，是不是可以让更多南亚、东南亚游客来台湾旅游，使“堤内损失堤外补”呢？

她摇了摇头，说这只是一个美好的愿景。第一是目前条件不具备，全台湾上下都找不出几个会讲越南语、泰语、印尼语的人，更不要说要在导游队伍中找了。还有就是风俗习惯，“我们统计过了，全台北统共只有6、7家清真餐馆，游客的吃饭问题怎么解决？”第二点更加现实，南边的观光客消费能力跟不上，看风景的人多，买东西的人少，没有陆客大方，买好东西直接打个包往家里寄的。

25日，欣欣带着我们继续在台北市内参访。就在那天传出消息，专门接待陆客团生意的台湾创世纪旅行社无预警地倒闭，这是“5·20”两岸关系紧张后倒闭的首家当地旅行社。用国民党立法机构党团总召集人廖国栋的话说，这在意料之中，创世纪旅行社只是多米诺骨牌的第一个，之后会有更多人退场。

欣欣感到很庆幸，她所供职的这家旅行社背后有大银行财团的支持，目前现金流还很充裕。“我们不像有些导游要自己先垫钱带团”，她之前供职的一家小旅行社，由于资金紧张，有一次她带团要自己要先贴上20多万新台币。而欣欣所认识的一个导游朋友，从今年初开始旅行社就给他们开工资“白条”，朋友担心公司一旦倒闭，这些“白条”找谁去兑现。

“我们还算好，他们日子更差”，欣欣轻轻地说，并向游览车司机方向努了努嘴。过去陆客来的多，游览车的数量也水涨船高，现在陆客数量减少，很多人选择坐火车、捷运来自由行，再加上之前发生了烧死辽宁旅行团人员事件，“僧少粥多”的台湾游览车生意愈发难做。我边上坐着的一位大陆和台湾两地跑的朋友说，最红火的时候在台北租一天的游览车要1.2万新台币，现在8000新台币司机还抢着做。

当我们的游览车路过当局交通部门时，不得不绕了段路。原来25日那天上午，新北市驾驶员职业工会号召200辆游览车去交通部门抗议，称“业者已经忍无可忍”。游览车把交通部门前的那段路堵得结结实实，维持治安的台北警察索性也就把路给封上了。

看得出，欣欣很支持游览车司机的做法，“现在生意这么难做，司机是要上街抗议”，她透露，涉及大陆观光各个协会，包括餐饮工会、导游业者同业工会、酒店工会、手工业协会等都会陆陆续续走上街头。而据岛内媒体报道，9月初会有上万名业者上街抗议，要求当局诚意解决陆客缩减的问题，“蔡英文让我日子难过，如果那天我在台北，我一定也会上街参加抗议。”

欣欣似乎对抗议结果很有把握。民进党当局上台后一直以“倾听民意”自诩，之前华航空服人员罢工、“国道”收费员罢工，最后都是当局做老好人，用纳税人的钱为罢工者埋单来了结罢工，“一闹有糖吃”成了新当局的铁律。“别人闹都能有好处，我们干嘛不能上街呢？”欣欣问我。

（本文编辑：洪俊杰 编辑邮箱：shzhengqing@126.com）题图来源:视觉中国  图片编辑:周寅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