芬兰版“村上春树”了解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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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10-23 10:53:12

就像贝多芬是德国的骄傲,安徒生是丹麦的骄傲,让·西贝柳斯作为芬兰的骄傲当之无愧。在芬兰,论音乐造诣说他第二没人敢称第一,他的交响诗《芬兰颂》享誉世界乐坛,更重要的是《芬兰颂》让全世界将目光聚焦这个位于北极圈的国家,从而了解并关注芬兰人民为民族生存进行的殊死斗争。可以说《芬兰颂》对芬兰民族解放运动起到了推动作用。

1865年冬天,西贝柳斯生于芬兰的塔瓦斯泰胡斯——一个异常寒冷的小镇。1885年,西贝柳斯在赫尔辛基大学攻读法律,1889年他留学德国,深深迷恋上了贝多芬、布鲁克纳,深受其影响,开始尝试交响曲的创作。创作时,融入血脉中的芬兰文化、耳濡目染的故乡风情,都融入到他的交响曲、交响诗和小提琴协奏曲中,并得到完美的艺术再现。

西贝柳斯一生主要作品包括《芬兰颂》《传奇四首》《忧郁圆舞曲》《塔皮奥拉》《第二交响曲》等。其中最重要的当然是《芬兰颂》,此曲是芬兰国歌,堪称作曲家音乐生涯的里程碑。1899年,正值芬兰民族独立运动高涨时期,《芬兰颂》的诞生鼓舞了人民的爱国情绪。无论昼夜,大街小巷都回荡着《芬兰颂》的旋律,仿佛黑夜里的火炬,让立志民族解放的芬兰人民前所未有地团结一致,共赴民族解放运动,故此,西贝柳斯成为新兴独立的芬兰音乐的代言人。

很多人知道西贝柳斯缘于《芬兰颂》,恢弘的音乐旋律,宏大的叙事背景,感染了众多听者。然而,与人们耳熟能详的《芬兰颂》相比,我更喜欢他另外一部作品《忧郁圆舞曲》。此曲作于1903年,是戏剧《死亡》的配乐。音乐讲述了死神趁着儿子睡着之际,化身母亲的亡夫邀舞,最终带她离开的故事。

这是一个涉及生死命题的音乐故事,西贝柳斯却处理得优雅、云淡风轻。在音乐里,我看到这样的场景:深夜,四处寂静,偶有轻风自窗外袭来,撩拨窗帘,发出索索声响。儿子守护在母亲床前,母亲早已病入膏肓,他牵着母亲的手,脸靠着母亲的肩膀,唯恐母亲离去。夜深了,儿子昏昏沉沉睡去。此刻死神前来拜访,看到窗内母子温馨守护,竟然有些不忍,于是变身为父亲,轻轻的脚步由远及近试探着黑夜的深浅。他停在窗前,轻叩窗户,呼唤母亲。

母亲从沉疴中醒来,慢慢睁开眼睛,看到窗外的丈夫,惊喜万分,立刻跳下床来,三步两步跨到门前打开房门,喜极而涕。夫妻俩深情凝视,忘情相拥。此刻有音乐响起,他们随着音乐缓缓起舞,白色的睡袍随着舞步在飘荡。

旋转,跳跃,飞舞,脑海里闪现的都是过去的美好时光。那时鲜衣怒马,那时年少轻狂。争吵,讲和,离别,重逢,岁月轮回,曾经的誓言言犹在耳,这么多温暖、琐碎的细节如今都成了回忆。此刻穿越黑发的手在空中停驻,生命的终点你独自离去,留我在这世上孑孓独立……父亲半跪着,为母亲整理好凌乱的头发,拢好衣裳,拉起她的手,转身跨门而出,融入无尽的黑暗里。

一阵风吹过,掀起白色的窗帘,儿子从梦中醒来,母亲的床上空无一人。

此刻,窗外夜色平静,仿佛一切都未曾发生。

听卡拉扬指挥的由柏林爱乐乐团演奏的《忧郁圆舞曲》,常常让我落泪。死神来临时沉稳而有致的脚步,死神邀舞时宽厚而有力的双臂,都与恐惧无关,反而轻柔、温暖,如春天的阳光。西贝柳斯用音乐告诉我们,厚重、抑郁、冲突、凄切、激昂、焦灼之外,总有些明朗、温暖、沉静、柔美的乐章让人心生感动,让人认真体会自然的亘古力量,体验人生的历经和彻悟,领会从生到死是一次此岸至彼岸的旅程,体验在悲伤起舞中的喜悦与哀伤,领悟人生悲欢离合的刹那永恒。

《忧郁圆舞曲》将生死这样沉重的命题,表现得如此优雅、优美,甚至有些淡淡的喜悦,让我想起日本作家村上春树对生与死的考量与解读:“死,不是生的对面,死是生的另一种存在。”

村上春树对生与死的解读,似乎注解了西贝柳斯的音乐,愈发让人为之动容。

(本文编辑朱蕊)

栏目主编:黄玮 本文作者:张 梅 文字编辑:朱蕊 图片编辑:邵竞
本文图片来源:IC phot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