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叫”一国两制“？在上世纪80年代中英关于香港问题谈判时，中方有一个很形象的比喻：“马照跑，舞照跳，股照炒”。如今，内地也可以跳舞与炒股，但跑马则依然是香港才有。不少内地游客会特意去沙田马场或者跑马地走上一遭，即便看不太懂，也能感受感受赛马的氛围。

不过，最近马跑不起来了。18日香港赛马会发出公告，因为担心出现暴力冲突，原定于当晚的赛马比赛取消。原来，由于支持政府修例的立法会议员何君尧旗下的马匹也将参赛，部分激进反对派声称要去马场“增兴”，甚至要“光复马场”。于是，作为香港生活方式重要象征的赛马，不是被外人，而是被自己人，硬生生地搞黄了。

“香港变得陌生了。”这是一些香港朋友跟我说的话。长期以来，香港社会向来以做事务实高效可靠而闻名，马会赛事安排有条不紊，港铁准点率超过99%，机场航班调度得宜，警民融洽警队得力。但这一切都在这次修例风波中大受影响，赛马被迫取消、堵港铁列车门、瘫痪机场交通、肆意攻击警方，为了扩大所谓的影响力，激进反对派不惜破坏香港长期努力建立起来的优势。

从某种角度说，反对派的目的达到了一些。16日，评级机构穆迪调低香港信用评级展望，由“稳定”转为“负面”。原本10月在维多利亚公园举行的香港网球公开赛延期举行，本周在港岛举行的外国音乐剧展演，也因为“安全无法保障”临时取消。18日，特区政府康文署宣布，取消十一国庆烟花表演。烟花都是危险品，假如哪个不知轻重的家伙扔个燃烧瓶过来，这画面想都不敢想。

在大部分外人眼中，香港这座国际金融中心城市似乎应该同政治保持一段距离。但一段时间实地感受下了，这座城市的戾气与政治化程度到了令人担忧甚至恐惧的程度。只要走在主要街上，随处可以看到用黑漆喷涂的攻击特区政府、攻击警方的标语。港铁站中不少售票机被砸蒙着白布，那是激进分子发泄后的产物。天桥上、店铺口、地面上都密密麻麻贴着各种标语与传单，在时时刻刻提醒自己，这里是并不平静的香港。

这种泛政治化也渗透到了市民的日常生活中。周末，不少人会留意身边人的衣服颜色，到底是黑是白还是红，周边忽然间响起的政治口号声，也让人不寒而栗。有朋友善意提醒我，不要在人群聚集处讲普通话，不会说粤语就讲英文，要把记者证、通行证带在身边以防万一。有人会在路上收到所谓的“黄蓝商店”清单，于是光顾某家餐厅或商店，优先考虑的不是它的服务与产品，而是政治挂帅，看它是否符合自己的政治立场。

个人一直认为，香港之所以充满魅力，就是在于它长期形成的巨大包容性。或许在亚洲很少有这样一个地方，能在街上看到黄种人、黑人、白人，看到佛教徒、基督徒、穆斯林、印度教徒，听到普通话、英文、粤语、法语、德语等各种语言。周末，来自东南亚的佣人们席地而坐互道衷肠，穿着统一外套的老太太们跳着广场舞，几个白人老外戴着耳麦跑步，年轻的爸妈带着两个孩子露营午餐。这或许才是这么多人喜欢、愿意长期生活工作在香港的原因。这与暴力不断的香港放在一起，简直就是一座城市的两个平行世界。

毫无疑问，这3个多月的暴力争斗下来，让香港的包容性逐步丧失。即使到了现在，“讲恶斗勇”宣扬暴力的声音依然存在，在政治选边站的环境下，普通市民不得不明哲保身，不愿对暴力说不。但是，沉默不能解决问题。特区政府官员已经决定落区倾听民意。越来越多社团呼吁各方理性对话，除了个别媒体外，这已经成为港岛媒体的主流呼声。

从实地感受来看，之前“9·15”的规模与烈度也比8月底的那一场低一些。从中或许说明，长时间的折腾下来，别说亲历者，就连我这个旁观者都看累了。对于反对派而言，坐下来与政府对话未必是“示弱”的表现，而是理性解决当前危机的务实选择。

还有一点，在看电视直播中，反对派人士对着政见不同者大喊“返中国（内地）”与“返大陆（内地）”时，我的心情是不好受的。如果任由这座城市包容性被削弱，最终损失的恐怕是是香港的发展优势，以及这座城市的竞争力。对此，我依然善良地认为，这应该是包括反对派、勇武派在内所有香港市民都不愿意看到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