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长三角的不少县区市，做上海的“菜篮子”、“米袋子”是老话题了。一年四季，总有长三角各地轮番来沪推介农特产品，从杨梅到水蜜桃，从大米到大闸蟹，签约仪式也搞过不少，但从长三角的“田头”到上海人的“桌头”这其中的全链条不少人并不清楚。长三角一体化发展正酣，绿色农副产品如何突出高品质、高附加值，打响品牌，让消费者放心、称心，是一个值得深究的问题。
正是浙江长兴县的葡萄上市时，不妨细看“小城葡萄”如何走进“大上海”？
长兴成为“江南吐鲁番”
清晨，当第一缕和煦的阳光，照进葡萄大棚时，李新如就已经醒来。推开大门，看见一串串晶莹剔透的葡萄沉甸甸地悬挂在葡萄架上。这是李新如种植葡萄的第28年，从最初的门外汉一点点摸索，抵住父母的压力、亲友的质疑，从挑着担子路边叫卖，到现在葡萄销售商争抢着上门预定。在“李新如们”的努力下，长兴葡萄的种植面积也由最初的几百亩到现在的5万亩，成为名副其实的“江南吐鲁番”。
“上世纪80年代的上海市场有种很受欢迎的葡萄酒，名字也不错，叫做欢众牌，就是产自我们长兴的葡萄酒。”李新如的母亲当时在长兴葡萄酿酒厂工作过，她回忆，相比于南方其他地区，地处浙江北部的长兴光照充足，气候适宜，借助地理优势和栽培有术，欢众牌葡萄酒曾在市场上掀起不少浪花。
受母亲影响的李新如便成了最早一批葡萄种植户。李新如回忆起1992年时那一段一下雨就要捉虫的日子，说当时全靠年轻，卖力气活才把葡萄种活，自己挑着担沿街叫卖，每亩创下了8000多元的收益。那时候一个鸡蛋只要2角钱，一个普通工人的月工资在300元左右。看到李家种葡萄赚钱了，周边的村民也纷纷效仿，一时间，长兴的葡萄种植面积达到了400到500亩，增长势头旺盛。
葡萄该往哪儿卖呢？几个不过三十岁的小伙一合计，离开村庄，把葡萄销售地从县城扩展到湖州、宣城等城市，销路一点点打开，“周边县区走完了，我们就往更远的地方去！”作为长兴葡萄协会的会长，陈淦泉每年三四月带着合作社的社员出去推介长兴葡萄，从常州洽谈会到杭州吴山广场红果展示展销；从上海鲜食葡萄拍卖会到葡萄精品擂台赛……“那时候，我的合作社每天至少发货10趟车以上，别的合作社也是，葡萄还在枝上，就被预订了。”陈淦泉笑着说。
长兴葡萄为何进不了上海
然而这个也被称为“上海后花园”的浙北小城，似乎并没有将大量的葡萄送往上海人的餐桌，为什么？
“上海这块大蛋糕，是每个生意人都想过来分杯羹的。”最初进驻上海市场的情形，陈淦泉历历在目。当时的他们，拉着两三车葡萄赶到上海山华水果市场试销，刚开始的销售情况还可以，也与当地经销商达成合作。
可是后来几年，来自周边嘉兴、金华等地的销售商遍布，长兴葡萄的优势效应便越来越微弱。“刚开始葡萄产业只要一个字‘早’，早上市就是代表赚钱。但是随着葡萄种植面积的不断扩大，葡萄供应规模的不断发展，葡萄已经出现过剩的现象。而当时我们没有太多的品种、品牌意识，挑了自己认为比较好的葡萄，装车来上海，看到他们都是专做品牌的，葡萄的串形、甜度都在我们的之上。”陈淦泉说。
上海山华水果市场经营户刘春辉，本连续多年去长兴进货，可2016年断了。他告诉记者，论普通葡萄，长兴的运输成本高，浙江嘉兴和上海嘉定区马陆镇的葡萄近些年也发展壮大起来，可以实现周边供给；论高端葡萄，长兴葡萄没有日本进口葡萄受欢迎，上海人口味偏甜，甜度高、味道浓郁的品种更受欢迎些。
“如果还停留在产量的时代，也许今天还是价格高低的问题，不久后就会是能不能生存的问题。”认识到差距的长兴农户，回来后便深耕细作。陈淦泉将原先陆续种的12到13个葡萄品种逐渐筛选，只留下市场接受程度高的品种。长兴县葡萄协会制做了藤稔、红提、阳光玫瑰等品种种植的操作规程，避免实际生产管理过程中用肥用药和控产不规范。李新如做好土壤改良，“日本土地的有机质在5%以上，我们的往往1%都不到，土地养好了，种出来的葡萄自然也好。”他说。这几年，他舍弃葡萄利润，坚持做精做优，全部采用鸡猪粪有机肥、益生菌生态种植等无公害管理技术。
只有严格实行控产提质，产品才能走得更远——长兴葡萄如此，长三角各地的农副产品同理。
从“经验时代”到“信息时代”
七分靠品质，三分靠卖手。
在长兴县李家巷镇，天刚蒙蒙亮，果农就挑着一担担葡萄，络绎不绝地涌向一处。随后，过秤、装箱、装车，一派忙碌景象，葡萄开摘以来，这样的场景每天都会在这里出现。长兴晶弘农产品销售公司是今年成立的，负责长兴葡萄的统一销售，公司成员仔细查看着送来葡萄的品质，并将每串过检的葡萄包装好，贴上“长兴葡萄，果真好吃”的标签和二维码质量安全标识，每串长兴葡萄都有一个“身份证”。
该追溯系统能实现企业内部农事生产过程信息化管理，各主体可自行添加、维护企业自身的生产管理数据。企业主通过简单的按键和刷卡就能做到农资出入库、农事生产过程数据的快速记录。在产品上市销售前，企业主会按照省市农产品质量追溯编码规则进行追溯码的打印粘贴。消费者只要拿起一串葡萄扫一扫，手机上马上出现这串葡萄的品种、生产基地、负责人，以及剪枝（疏枝）、清园、疏果、施肥等一系列农事生产过程信息。一旦出现问题，就能找到对此事负责的人。政府部门也可以利用该系统对企业进行全程监管，一旦发现某个生产环节或产品出现问题，通过该系统可以进行追溯，追查原因。
不仅是长兴葡萄，这些年阳澄湖大闸蟹等农副产品都有了“身份证”——为了保障“舌尖上的安全”，长三角食品安全信息追溯体系正建立，上海、南京、杭州、合肥、苏州、无锡、宁波等城市间的猪肉信息追溯系统兼容与交互正推进，2020年实现统一查询。逐步拓展可统一查询的城市范围，推进牛羊肉、蔬菜追溯信息共享查询。以长三角上海外延蔬菜基地为基础，推广二维码信息追溯技术应用，实现从生产源头、批发配送到终端零售的信息追溯。
从前卖葡萄主要依经验，现在信息的重要性越来越凸显，很多行内中人，通过互联网不但进行了产品销售、购买农资、获取信息，还能够学习先进的种植方式、收集数据进行分析决策。为了改变长兴葡萄网上销售起步晚的局面，长兴今年在“掌心长兴”APP上推出了“掌心生鲜”的板块，线上销售，也入驻了天猫等品牌。同时与顺丰、邮政等物流公司达成合作，解决葡萄运输问题。
长三角的蔬菜瓜果米油，都应该从“经验时代”，进入“信息时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