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戏剧家协会主席、著名演员濮存昕策划领衔的“听见美——濮哥读美文朗诵会”12月12日亮相上海大剧院。他在上海待了一周，为上海戏剧学院西藏班学生上课。就在一周前，濮存昕的一番话在网络引发热议。
12月5日，由胡军、濮存昕、卢芳等主演的话剧《哈姆雷特》在北京演出完毕，在接受采访时，被问及日后的影视计划，濮存昕说：“我没有机会的，影视作品也没有我的活，我演的东西没人看”，强调“娱乐市场真的没有我的活儿”。至于原因，他表示是当下电影、电视剧的生态问题。濮存昕表示在舞台上已经很安心，有一个庙门就可以了，直言不要被骚扰、作弄。
一辈子的演员是什么样
在上戏，濮存昕看了西藏学生排演《地质师》片段，“他们像五六十年代的人，背着背包就出发，我被他们的质朴感动了，现在20岁演员很难演出年代感。”学生中，一半来自拉萨，剩下的来自藏区各地。濮存昕教导学生重视基本功，“先说话，后演戏。”“听见美—濮哥读美文朗诵会”最后一个节目是他和西藏班学生朗诵《忆秦娥·娄山关》 《沁园春·长沙》，“不会说话，小鲜肉、不太有表演基础的孩子可以出名、被包装、被资本利用，但他们能成为一辈子的演员吗？没有嘴，没有思想，永远不能通畅地表达自己、丰富地表达自己。”
由濮存昕策划领衔的“听见美——濮哥读美文朗诵会”在上海大剧院上演
看濮存昕的北京采访，他对现状似乎有不少愤怒。但在上海，他是一个平和的过来人，坚信时间和实力能给出终极答案。“中国的文化空间需要娱乐节目，需要商业文化。我非常尊重商业文化与娱乐文化，别违规、别犯法，其他都没问题。我不排斥娱乐化，文化应该是多元的，要放松，可以搞笑。他们干的活和我们干的活，互相之间不排斥。‘超女’时候，我很支持，这是孩子的事。后来又有‘快男’‘爸爸去哪儿了’，都是娱乐，都是一时半会儿的事。”
“不管人家，先问问自己在干吗？做高雅文化的，你们在干吗？水平够不够与祖师爷平起平坐，青出于蓝。”濮存昕在剧协开会时这样对同行说，“发牢骚，提条件没有用。真满足你的各种条件了，观众买你的票吗？拿了大量扶持资金，没有水平，不行。”
不惑之年后，濮存昕对文化有了更深刻的认知。“我小学毕业后就下乡了，根本没有好好学习。演戏现买现卖，认真去学习，好好读书是45岁以后了。40岁之后，我自己知道再往上很难了，怎么办？重新学习基本功。”基本功既有脑力也有体力，“我40多岁才开始健身，打球、滑雪、马术……体育项目都摸。骑马能够跳障碍，我知道时间浪费不起了。”
祖先已经把功名利禄都说透了
濮存昕在上海朗诵《琵琶行》，“今天的文化环境、教育系统，对传统文化是淡漠的，背背《床前明月光》也就完了。21世纪青少年还是对现代文化、外来文化最感兴趣，大部人都喜欢电玩。到了三四十岁，他们能感受传统文化启迪，指引人生后半段路，祖先已经把人生功名利禄所有问题都说透了。”
濮存昕朗诵《琵琶行》，伴奏吴玉霞。
今天，65岁的濮存昕有资格比青年人更坦然地说名利，“我不是一开始就淡泊名利，我也想出名，演员干嘛不出名，我也想挣钱。”40多岁时，因为没有单元房，濮存昕急得直挠墙，“我端着尿盆去厕所，有人蹲着坑呢，拍我肩膀，‘嗨，名演员高天（1996年濮存昕主演电视剧《英雄无悔》角色名），来根烟抽抽。’我当然想富裕，要有带卫生间的房间。”
愿望达成之后，濮存昕突然觉得，自己应该像父亲苏民、像于是之那样，“我们这行要追忆让我们竖大拇指的人，比如石挥。石挥演的戏远远没有我多，但是离开舞台了，得想，‘你对吗？’”
演了几十年戏，说表演，濮存昕不会厌倦，聊着聊着就转到朗诵会，“太真了，不行；舞台演出是假定的，要让观众看到技术，像莫奈、毕加索从来不是一笔一划临摹，技术唤起真情实感。”大家问他的朗诵会与别人有什么不同？他反而说相同的部分才是最重要的，“除了形式和一口气连贯好，最重要的是篇目精选。”
退休之后，自己时间多了
以小品为观众熟知的黄宏，在“濮哥读美文朗诵会”朗诵长篇叙事诗《理发师》，这首诗诞生在60年前，通过理发师傅老周的自述，描绘了一个理发师傅在解放前所受的酸辛和翻身后的快乐。“黄宏在车上倒背如流。”濮存昕再次朗诵《海燕》，“我一直很喜欢高尔基的《海燕》，我当年考人艺的时候就模仿了老演员董行佶这段朗诵。”
濮存昕策划、发起微信公众号“濮哥读美文”，上线3年，作品点击量总计4000万人次。用户每周都能免费收听一篇濮存昕亲自朗诵的文学作品，濮存昕总是会抽出时间进棚录音。濮存昕说，虽然日常工作很忙，但朗诵本身也是一种给养，不仅对倾听者有益，也令他从文学中收获心灵的力量。今年1月，在京举办的首场线下朗诵会，开票三天上千张票全告售罄，10月演出在深圳举行两场，同样引发朗诵热潮。
濮存昕说，姚锡娟老师的《红楼梦》只在电台里听过，“今晚要在侧幕竖着耳朵听”。这个角度从侧幕看往舞台中央的视角正合适。
在上海，濮存昕还朗诵了《哈姆雷特》。1981年，濮存昕第一次看孙道临老师《王子复仇记》，怀疑自己是否配做表演这行，“水平太高了。我也演了《哈姆雷特》。”他与胡军、卢芳主演的话剧《哈姆雷特》明年将登陆上海大剧院，“舞台就是一个圆盘，什么布景道具都没有，头两个星期不知道怎么运到情节中。”濮存昕一人分饰老国王的灵魂与新国王，“过往剧本里，国王一直边缘化了。他虽然踏上罪恶不归路，特别想得到救赎，但是没有权力忏悔。”他笑言，这是为演贪官做准备。
“我对人世间一切充满兴趣。”濮存昕总结现状，“退休之后，会议减少了，自己时间多了，今年人艺给了我四个戏，不过国家大剧院把我征用了，累积了三个剧目，排出来就要演。”结束上海大剧院演出，次日，濮存昕去福州为明年剧目采风，“能做什么就做什么。”
题图说明：濮存昕接受媒体采访，一串表情犹如莎剧《哈姆雷特》里的国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