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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5-08-25 07:00
8月23日，《三体》英文版第一部获雨果奖消息传来。这项被称之为科幻艺术界的“诺贝尔奖”，中国作家刘慈欣是首获殊荣的亚洲作家。
拥趸的称赞刹那间刷满朋友圈，与有荣焉之意也不难分辨，甚至，在微信公众号“叔的刀法”看来，刘慈欣此番获奖，意义丝毫不亚于莫言获诺奖：“固然莫言已经先后得到诺贝尔文学奖，但刘慈欣的意义在于，中国作家终于能够与世界潮流同步思考人类的命运，从现代性的角度为全世界贡献思想与价值观，而不再局限于‘民族的就是世界的’这样一种乡土命题。”
在三体读者群中，有一类人，不在少数，那即是互联网从业者。对此，“叔的刀法”亦有简略谈到：“刘慈欣的思想是极具原创性和侵略性的。《三体》里边固然颇有不少向前辈致敬的构思与桥段，但其思考主体具有极高的原创性，例如黑暗森林、降维攻击。这是刘慈欣能够从小众的科幻世界出发，席卷国内高科技领域、进而深入普罗大众的最重要原因。”
没错，互联网从业者，尤其是互联网企业家们，对于《三体》的传播可谓功不可没。2014年，小米科技创始人雷军，就在个人微博上郑重推荐该书：“《三体》这不仅仅是本科幻小说，本质上是本哲学书，主要讲宇宙社会学，其中提到的黑暗森林、降维攻击尤其深刻”。
而且，不止雷军，与他有同样心得的互联网大佬，也相当多，依据创业家杂志统计，同好者可以说蔚为大观：“《三体》的资深粉丝中，还包括百度李彦宏、联想柳传志、游族林奇、360周鸿祎等互联网大佬。周鸿祎曾在微博上表示，期待国产科幻片《三体》能够超越《黑客帝国》，而他自己就将客串《三体》电影，饰演军方智囊团专家，买下该书版权拍电影的正是游族林奇。”
这么多互联企业家一致地喜欢一本书，那么一定是书中某些东西打动了他们。
几乎是在雷军发布那条微博的同时，知乎上就开始热火朝天讨论了，“互联网企业为什么要研究《三体》”。获赞最多的一条回答，言简意赅总结道：“实际上，《三体》在互联网圈子里受推崇的程度，远远超出大家想像。这不是因为《三体》给了互联网公司多少新的启示，而是《三体》中的场景和当今互联网行业的情况吻合得太好了，所以在互联网创业者（包括已经创业成功的）看来，感同身受，代入感太强烈，一不小心就成了脑残粉，然后对同行和下属进行‘安利’。”
“黑暗森林”、“降维攻击”…依托这些三体谜们耳熟能详的词汇，这位知乎用户化用书中句子，一一解释所谓代入感究竟如何产生：“生存是创业公司的第一需要… 公司需要不断扩张，但市场总量有限…小公司随时可能发生技术爆炸，一下子远远走在大公司前面，灭掉大公司…弱小和无知不是生存的障碍，傲慢才是（某大公司老板经常说，公司离倒闭只有半年）…毁灭你，与你何干。为了实现公司战略，哪管其他公司死活…赶尽杀绝是对竞争对手最大的重视…藏好自己（创意随时会被山寨的小公司）…做好清理（处于行业领先地位大公司，通过收购等手段消灭潜在对手）…生存本来就是一种幸运，但不知道什么时候起，某些公司觉得生存成了唾手可得的东西，这是他们失败的根本原因…降维攻击，不惜把市场环境做得更恶劣，自己宁可活得惨点，也要让竞争对手先死（比如电商几乎都在亏本），不能在低维生存的小公司就只能灭亡…宇宙很大，生活更大，也许以后还有缘相见…”
所谓“看《亮剑》懂企业管理！看《士兵突击》懂企业文化！看《三体》懂企业战略！”说的正是这么一回事。
这些互联网大佬的积极推介，无疑使《三体》更为火爆，对于这一点，作者本人也不否认：“《三体》之所以近两年能够火爆中国，其传播模式与以往科幻则明显不同。如刘慈欣本人所说，《三体》最初的预期读者不过数万，其意料之外的一夜爆红，固然与作品本身好看有关，但亦是多种力量共同作用的结果。这其中一个重要因素，就是一批以互联网和媒体从业者为主的微博红人们的大力传播。”
微信公众号“硅谷圈”分析完这一层原因之后，还有让《三体》读者——凯鹏华盈创业投资合伙人周炜现身说法——畅谈三体与创业之间的联系：“它本身对哲学和人性的探讨很深，又采取了吸引人的故事方法，一般人比较能接受。另外，它是一个硬科幻，里面有大量的技术信息，做技术的人更适应其语境。再者，就是互联网行业竞争环境惨烈，容易引起很多共鸣。比如降维打击，从产品观念来讲，中国互联网行业的竞争很多时候就是降维攻击，把价格做到底线，这样消费者的行为也被培养得不愿意付费。”
将互联网视作黑暗森林，然后套用三体中的概念，这也在近年来成为一种流行的解释体系，比如，当2013年发生360与搜狗之争，双方互相指责对方绑架浏览器时，专栏作者在分析文章中，就提到了三体中的段落：“在三体2的《黑暗森林》中，罗辑向高等文明暴露了一个星球位置，51年后，高等文明用一颗接近光速的粒子击穿了这颗星球，一瞬间整个星球全部汽化。消失的太快了！一颗星球就这样在一瞬间被雪藏。互联网同样是这样，当我们在津津乐道微信之时已经忘记了先驱者米聊，当我们谈论QQ时，没有一些网龄的人恐怕都对MSN一无所知…可以这么说，360当年就是这样瞬间弄死对手，它清楚地明白，不论你之前生存了多久，但在关键时刻，你死我亡只是在瞬息之间。这也是当年3Q大战之时360要以命相拼的原因。”
《三体》在互联网内被“圣经化”，无疑一方面是两者存在某种相似性，另一方面也必然驱使三体更大热大卖。
“但事实上将互联网商战比作黑暗森林并不符合逻辑”，当然也存在反对的意见，来自专栏作者李北辰的文章，即是一例：“在《三体》中，宇宙社会学有两个基本条件：第一，两个文明天各一方，有着宇宙级别跨度的信息鸿沟，客观上无法沟通；第二，物种之间难以想象的差异，对方是否属于碳基生物都不一定，有着宇宙级别的‘鸡同鸭讲’。于是，为了自身文明的延续，毁灭也就成了唯一选择。但上述两点在当下商业社会并不存在——互联网彻底改变了人类的信息传播方式，在一个圈子里，你和你的‘敌人’可能身处于同一个微信群，也可能在现实中低头不见抬头见，甚至知悉对方的所有底牌。所以，在互联网商战中，把别人灭掉可以，但不要俗气地套用‘黑暗森林’的逻辑。”
还有，像@红娘丁当所说，也是站在批判的角度：“三体这部小说引起的关注和谈论比刘慈欣建构的这个故事本身更蹊跷。人们热衷于讨论黑暗森林的现实意义，信以为真，还有人用这套理论来解释互联网竞争中如何获胜。这真是一个生活在没有经历过启蒙运动的国家的人对于人性恶狠狠地信仰。我们从不相信什么humanity，只是空洞地以为自己看破了human nature。”
有意思的是，这两年来，互联网的演变逻辑其实也在悄然变化，“当你发现有对手的时候，消灭他不要犹豫，因为他消灭你一样不会犹豫”，《三体》中所奉行的理念，逐渐幻化出另一种模式，我不一定要就地消灭你，我可以投资你借船出海，有钱大家赚，风正一帆悬。
（本文仅代表作者个人观点。本文编辑：张杨 编辑邮箱：shguancha@sina.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