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疁城文博》新书出版！文末有福利

左右滑动查看更多

土风清且嘉，邦彦应运兴

——由黄淳耀、王圻研究想到的

2024年4月与10月，嘉定区先后举办“明代思想家和文学家黄淳耀学术研讨会”“明代思想家王圻学术研讨会”，与会学者就黄淳耀与王圻的生平、思想、著述与学术贡献及影响进行深入探讨。黄淳耀（1605—1645），字蕴生，号陶庵，明苏州府嘉定县服礼乡方泰里人（今属嘉定区安亭镇）。崇祯十六年（1643）进士，著有《陶庵集》（今为《黄淳耀全集》），为明末“嘉定文派”代表人物、著名抗清志士。王圻（1530—1615），字元翰，号洪洲，明松江府上海县高昌乡三十保十图人（今属嘉定区江桥镇五四村）。嘉靖四十四年（1565）进士，官至陕西布政使司参议。著述有《王侍御类稿》《东吴水利考》《三才图会》《续文献通考》《稗史汇编》等。两人所处时世不同，机遇亦不同。黄淳耀与王圻都是现在的上海市人，对于他们的研究，既属于嘉定历史的内容，同样属于上海历史的内容。

上海地区成陆史，前人谭其骧等多有考述，谓距今7000—3000年前，西部为古海岸线的冈身地带；3000—1700年前，海岸线东移，中部地区成陆；1700—1000年前，浦东中部地区形成；1000年以来，浦东东部成陆虽延缓但然在生长。其地北界长江，东濒东海，南临杭州湾。北部干河有吴淞江，为太湖东南泄水通道，东流入海，宋代以前称松江，入海口称沪渎，下游有支流东江、娄江，东江东南入海，娄江东北入海，文献载，于唐中后期，东江、娄江先后淤塞。在相当长的历史时空里，今上海地区属吴淞江水系。唐宋以来，因海平面变化及人为缘故，吴淞江日益萎缩，河口从唐时的达20里，到北宋时为9里，再到南宋时的5里、3里（《上海通志》第二卷《自然环境·水文·吴淞江》），至元泰定年间，江面仅阔“十五丈”（归有光《三吴水利录》卷三《水利论后》）。至明代永乐初年的“黄浦夺淞”，吴淞江上游之水北行改由娄江（刘家河）入海。由永乐至于万历两百年间，下游“七十余里卒成平陆”（王圻《东吴水利考》卷七《开浚吴淞江考略》）。上海地区可谓大江大海馈赠之地。

今上海地区行政建置，旧以吴淞江为界。吴淞江以南地区，唐天宝十年（751），割吴郡（苏州）昆山县南境、嘉兴县东境、海盐县北境设华亭县。元至元十四年（1277）华亭县升为华亭府，翌年改为松江府。至元二十九年（1292），分华亭县东北五乡置上海县；嘉靖二十一年（1542），析华亭县西北二乡、上海县西三乡置青浦县。吴淞江以北地区，于南宋嘉定十年十二月初九日（1218年1月7日），析平江府（苏州）昆山县东五乡置嘉定县。长江入东海口别有沙洲，五代杨吴时于西沙置崇明镇，元至元十四年（1277），于东沙置州，以西沙属之，名崇明州，隶通州，明洪武二年（1369）改县，八年改隶苏州府。明代时，依吴淞江南有上海、青浦二县，隶松江府；北有嘉定县，隶苏州府。研究上海、青浦、嘉定三县历史，不能回避吴淞江之历史变迁。 

北宋时，吴淞江已有古江、新江之别，古江别有旧江、虬江之名，为吴淞江故道，而新江则指白鹤汇、盘龙汇等，仍称吴淞江。旧江位新江之北。至南宋嘉定县建立时，吴淞江水道又有变迁，其南岸别有白鹤江、青龙江、盘龙江诸水道——即吴淞江淤塞后的原南侧部分水道。嘉定县南境临江乡（后改依仁乡）东部以旧江与南岸的上海县为界，临江乡西部及安亭乡（后改服礼乡）除以新江与南岸上海县为界外，部分地区又以旧江为界，复又以白鹤、青龙、盘龙诸江为界。考诸《绍熙云间志》及明清《嘉定县志》《上海县志》《紫隄村志》等，知吴淞江旧江与新江两岸之市（镇）村，如青龙镇、白鹤村，唐代已有，居吴淞江南，青龙镇属上海县，白鹤村属嘉定县；纪王市（镇），明代已有，居吴淞江南，属嘉定县；诸翟村，明代已有，清乾隆时成镇，居吴淞江南，地跨盘龙江，盘龙江北属嘉定县，南属上海县；江桥镇，明末成镇，地跨旧江两岸，江北属嘉定县，江南属上海县。

王圻家所在地，文献载地名王庵，或曰王家庵、梅花源，属上海县三十保。王圻于万历三十七年八十岁时曾撰《家乘序》：“余家自嘉定迁上海，盖九世矣。始祖士衡公之父姓陈，以资称雄嘉定。嘉定在胜国时尚为州，故邑人呼为半州公，言其产居州之半也。高皇帝定鼎金陵，籍富民以实云贵，而半州名在籍中，全家远徙。独士衡以幼子抱养于母族王仲华氏得免于行，遂从王姓，而占籍于上海邑西之三十保。”（《王侍御类稿》卷五）据《绍熙云间志》卷上《乡里》“高昌乡”条，下有九保，高昌、盘龙等四里；《弘治上海县志》卷二《山川志·乡保》“高昌乡”条，下有二十二至三十保；《嘉庆上海县志》卷一《乡保》：“三十保领图十一：一图诸翟镇、张方庙，二图陈思桥，三图王河桥，四图陈思桥东北，五图华漕市，六图汤家荡，七图福居寺，八图野鸡墩，九图庵上，十图王家庵东南，十二图杠栅桥。”卷一《市镇》“梅源市”条谓王（家）庵在三十保十图。考《同治上海县志》卷首《今上海县全境图》《上海浦西乡保区图图》，知三十保地跨吴淞江两岸，而十图界吴淞江、旧江之间。

王圻家上海县，而有嘉定人之名。《嘉靖四十四年进士登科录》载王圻：“贯直隶松江府上海县，民籍，苏州府嘉定县人，上海县学生。”而《嘉靖四十四年乙丑科进士履历便览》载为：“上海籍，嘉定人。”故明万历、清康熙、嘉庆《嘉定县志》选举卷均列入，康熙、嘉庆两志并列传。王圻同时有侯尧封（1515—1598），号复吾，家诸翟村，又名紫隄村，其地跨嘉定、上海、青浦三县，村境及以东、东北之区，属高昌乡三十保盘龙里。侯尧封中隆庆五年（1571）进士，《隆庆五年辛未科进士履历便览》载其为苏州府嘉定县人，而《隆庆五年会试录》则载为：“贯直隶苏州府嘉定县，民籍，松江府上海县人。”考《紫隄村志》卷一《本村各邑疆界》：“（盘龙）塘北盘龙桥而西，至侯参政（尧封）旧宅，属上海，再西则又嘉定，故有一廛而跨两郡者。”知侯尧封实家上海县而为嘉定县人。考《万历上海县志》《崇祯松江府志》选举卷于王圻、侯尧封都列入，又人物志皆列传，学政卷王圻并祀松江府、上海县乡贤祠而侯尧封无其名，而《万历嘉定县志》选举卷于王圻、侯尧封都列入，人物卷有侯尧封，及《康熙嘉定县志》人物卷王圻、侯尧封皆有传，而《康熙上海县志》人物传有王圻而无侯尧封，或因顺治二年清兵下江南，侯峒曾（1591—1645）、黄淳耀率众守嘉定城而殉节之事，世人皆知侯尧封曾孙峒曾为嘉定人故，此于《康熙嘉定县志》学校卷侯尧封及孙震旸并祀乡贤祠得定论。

王圻与侯尧封的里居关系，王圻有自言。王圻《王侍御类稿》卷四有《龙江草堂遗稿序》，乃因尧封子孔鹤之请而作，谓复吾侯先生“与余同里闬，长同砚席。”卷五有为《侯延之（孔龄）七老传序》，乃因尧封子孔龄之请而作，谓侯延之所传之七老 “皆盘龙里人而居同地”，七老中，侯廷用（号白村）、侯尧封父子在焉。然则王圻与尧封皆高昌乡三十保盘龙里人。

上述于吴淞江水道变迁，沿岸市镇及王圻、侯尧封家族故事之考察，实属简略，然亦可见吴淞江于今上海市之价值与意义，而其于上海历史之价值与意义同样不言而喻。

嘉定人对于黄淳耀之记忆，已融入历史文化血脉之中，而于王圻则稍显陌生。此次将去年举办两人学术研讨会所收到的研讨稿子，酌情各选择若干，合为一辑，以为对两人的崇敬与纪念。

历史是不断前行的，而人们于过去岁月的凝望则从未停歇。我们从哪里来，要向何处去的思考，一直伴随着历史前行的脚步。先民们的所思所成与所及所达，必将成为后人启发智慧、汲取经验、开拓前行的重要文化资源与精神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