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暑假了，47岁的祝玮和23岁的女儿顾妍蘋有时间在一起聊天了。“不管聊什么话题，不知不觉讲的都是自己的学生。”祝玮笑着说。

“长大后我就成了你，才知道那间教室，放飞的是希望，守巢的总是你。”《长大后我就成了你》这首歌中所唱的情景在上海教师祝玮家庭中生动呈现。

这是一个平凡的教师家庭。祝玮是上海市延安实验初级中学的一名英语老师，教师生涯已28载。从曾祖父到她的女儿，祝玮一家五代人都从事教书育人工作。最令她开心的是，教育“衣钵”传下去了，女儿去年大学毕业后，成为了长宁区特殊教育学院的一名特教老师。一家五代人，同守三尺讲台，薪火相传，甘之如饴。

祝玮和母亲、姐妹留影。

长辈牵引，走上教师路

采访时，28岁的李扬扬坐在一旁，乐呵呵地听祝老师讲她的家族故事。李扬扬是祝老师带教的2006届学生，今天一大早，他特意从昆山赶来上海，要接祝玮去新家做客，“我们约了大半年了，祝老师太忙了，心里全是学生，我们都懂。”

“我们都是普通的老师。”谈话间，祝玮有些羞涩。这个家庭中最早为人师者，可以追溯至祝玮的曾祖父祝纪常，他曾是私塾老师，后来担任苏州市吴县政府督学、苏民小学校长。在她的记忆中，爷爷和母亲对她的影响最大。

“爷爷牵着我走进校园，不断有学生向他问好，他也向学生点头。”4岁前，祝玮在安徽的祖父祖母身边长大，这些画面成了她对祖父依稀保留的印象。她的祖父祝总骏不到30岁时，与朋友创办苏州光华中学，学校成立之初，就主张采用先读书后交费以及减免学费等方式，鼓励生活贫困的学生来学习。后来，祝总骏在华东纺织工学院（现东华大学）任教，“我听母亲说，爷爷总是凌晨4点半起床备课，记录分析学生的问题，制定每天的教学方案。”

三代教师在东方明珠塔前合影。

祝玮的母亲谈洁玉先后担任淮南职业技术学院院长，安徽现代工程信息技术学院院长、党委副书记，是一名有着40多年教龄的“老法师”。“当老师的妈妈，永远都很忙。”在祝玮的印象里，奔走在校园里的母亲一刻不停歇，要备课、上课、做讲座，还要奔前奔后帮学生联系实习基地……

在教师世家成长的祝玮耳濡目染，从小对教师这个职业产生向往，最后选择了师范专业，成为了一名教师。“我家有四件宝贝，是爷爷留下来的。”一盏旧台灯、一支旧钢笔、一枚奖章和一沓病假单，在祝玮家庭一代代传下去，也成了这个家庭五代从教的见证。

善待了学生，亏欠了女儿

到现在，李扬扬都很感激祝玮，他现在有了一份不错的工作，和幸福的家庭。“回想起来，初中是成长的转折期，幸好老师一直不放弃我们。”

在杨浦区昆明学校执教两年后，祝玮的教师生涯更多地被定格在新光中学（现为延安实验中学）。在新光中学，她刚接手的班级几乎都是外来务工人员子女，李扬扬就是其中之一。“在老家读小学，是不学英语的，进了初中就抓狂了。”

“26个英文字母都读不全，更别提单词和句型了。”祝玮以最大的耐心，培养孩子们的兴趣和自信心。她总是带着单词卡、游戏卡等走进教室，每节课都给学生“小惊喜”。对于进步比较快的学生，她会发几颗糖果给予鼓励。

祝玮和学生们在一起。

“上课就要上好，要有最好的教学效果。”母亲说过的这句话，被祝玮铭记于心。在课堂上，一批批学生收获了英语学习的自信心。课堂外，祝玮更是花了几倍的力气，义务帮基础薄弱的学生辅导。

“家里来来往往都是学生。”小时候， 这样的场景深深地刻进了顾妍蘋的脑海中。那时候，她还不明白，为什么她的妈妈对自己的学生，比对她还好。

“于公于私，她会把‘公’放在前面。”说起一件事，延安实验中学党支部书记施雯仍然有些于心不忍。祝玮女儿读高三那年，学校曾答应祝玮，这一年她不做班主任。可是，到了开学前，因为一些变故，教导处领导不得不再去找祝玮，硬着头皮请她继续当班主任。“校领导说明来意后，不用再讲第二句话，她就接下班级了。”

和往常一样，祝老师照样在家中辅导学生，而女儿顾妍蘋高考前不得不去图书馆、快餐店复习。为此，她还和妈妈大吵一顿，“同学家有做行长、机长的，也没有你这么忙。”而祝玮轻声安抚女儿，“初中的孩子年龄小，学生的事慢不得，妈妈相信你。”

这份“收获”在家庭延续

对于长大后要不要当老师，顾妍蘋起初是矛盾的。从小，母亲对学生的教化和职业的热爱，她都看在眼里，“我小时候想过，如果长大了当老师，就要当一个像我妈妈那样的老师。”可是，她又想，“如果当老师意味着像妈妈一样无暇顾及家庭， 我宁可不要。”

考大学填报志愿时，她选择了江苏一所高校的心理学专业，似乎与当老师无缘了。在大二那年， 学校安排她到当地的少年军校当副教官。几天时间，她带了两批学生，她和学生们相处很愉快。她渐渐明白了母亲的动力所在，“被学生喜爱和包围的感觉， 原来是这样。”

到了大三， 顾妍蘋与同学到启智学校当志愿者，“特殊教育和想象中的不一样， 特殊孩子单纯又热情，他们需要专业教师的帮助。”她决定用心理学专业知识帮助这些折翼的“天使”，踏上了特教岗位。

“她当了一学期班主任，班级行为规范都名列前茅了。”说起女儿的小成就，祝玮很欣慰。更让她惊喜的是，女儿当了老师以后，还给她普及心理学常识。“有些知识点，有的孩子怎么学也记不住，女儿就鼓励我，‘妈妈，要反复，不要放弃。’”

“当老师，简简单单，却幸福满满。” 看到自己的付出带来了学生的成长和进步，顾妍蘋更能理解母亲几十年如一日的忙碌和牵挂。祝玮说，当老师，在精神上的收获大于物质，“看到学生成长，老师对他的人生有帮助，这种收获是任何职业无法比拟的。有了这些收获，我自己的生命也逐渐成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