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普通和不普通的普通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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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上观新闻 作者:张金刚 2018-07-22 07:00
摘要:​无数事实证明,在不该流于普通的年华,将普通的事做好,就不是普通人;在该回归普通的时候,释然地做回普通,更不是普通人。

邀友入村慰问,清丽的山水惹人纷纷深呼吸,随手拍。二位“成功人士”更是对闲适劳作、鸡犬相闻、自给自足的乡村生活艳羡不已,感叹道:真是太令人向往了,好想做回普通人!

 

她俩的确不普通,从农村出发一路向上,混出了名堂:一位是保险公司经理,一位是金牌瑜伽教练,都还葆有一颗仁爱之心。我打趣道:你俩正因为不是普通人,才向往普通人;真要做回普通人,又何其难!慰问归来,二位继续为了业务、课程忙得焦头烂额,无暇再聚。

 

想到一句话:我们这么努力,也不过为了成为一个普通人。是呀,从普通人出发,中途无论拥有再多光环或失意,最终都将回归普通人。普通得低至尘埃,无人问津,直至悄然消散。看过太多世事,忽然想将那句话改为“我们这么努力,不过是想拥有决定自己做回普通人的权利”,似乎才更妥帖。

 

村里的老前辈老高,是个争议人物。当年放着好好的公社书记不当,愣是辞了公职,回家钻入山沟,种起了树。从一个吃细粮的干部又变回了普通的村里人,无论寒暑与默不作声的山林打着交道,以至于十几年后彻底湮没在了芸芸众生之中。

 

重新回到人们视野的老高,依然普通,可又普通得高尚。那满山满谷的葱郁山林引来了城里游客、新闻媒体,农民模样的老高也被称作了“新时代愚公”,成了造林绿化的模范。当老高的事迹被他当市长、热爱文学的儿子写成小说时,他已与最普通的村人一起永远睡在了山林。

 

高市长身为市长,自不再普通,可每次回村都谨遵父亲老高的教诲,丢掉市长的身份与乡亲拉家常;心里更是时刻装着百姓,帮助最普通的人解决最普通的事。如今,他从市长的位子退下来,也成了老高,又住回了村里的小平房,戴草帽、披汗衫、穿布鞋,守着父亲植下的山林,过起了种菜养畜、闲扫落花、著文会友的普通日子。

 

 

可在一些普通人眼里,做回普通人的老高又岂是普通人?我以老高为榜样,佩服他在不甘普通的阶段,努力打拼成了成功人士;佩服他在不普通的岗位,关心着最普通人的生活;佩服他从高位退下,悠然地做回了普通人。究其里,也正是由于老高的努力,才使他拥有了在不普通与普通之间进退坦然的底气、资格和权利,随心地活着。这是一种境界,更是一种修为。

 

当然,我做得远远不够,却也深懂其义。

 

据大人们回忆,我降生的那天,村里老人说:这小子将来肯定不是普通人!这话的真假无从考证,但我为了不再重复父母一辈子没出过县的普通人生活,一直努力学习、工作,并怀揣抱负被招聘至政府部门做了秘书,以至于身边许多“普通人”对我赞许有加。

 

可十多年下来,我对工作重、压力大的“不普通”日益力不从心,毅然离开,成了一名普通的文化工作者。没了太多的会议和事务,也没了曾经的光环和优越,可以畅快地混在人流之中无人识,快乐而自足。几位后生认我作老师,可我能教他们的只有一条:正是由于我当年的辛苦努力,才拥有了选择做普通人的权利,你辈更需努力。

 

不会讲普通话的贾平凹在《朗读者》接受董聊采访时开玩笑说:普通话是普通人说的话。董聊也幽默自嘲:我终于知道了,我为什么这么普通!这一对话让我明白,但凡调侃自己普通或向往普通的人,大抵都不会太普通;而更多真正的普通人,却在奔向不普通的路上继续奋斗着。

 

无数事实证明,在不该流于普通的年华,将普通的事做好,就不是普通人;在该回归普通的时候,释然地做回普通,更不是普通人。如此,有朝一日我们才能自信地说:我有权利做回普通人了。

栏目主编:伍斌 文字编辑:伍斌 图片编辑:邵竞
本文图片:视觉中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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