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悼甘惜分教授,我们都是程门立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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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上观新闻 作者:徐佳 2016-01-10 07:50
摘要:我没有受过甘老直接教诲。但自2011年到复旦大学新闻学院做博士后以来,导师童兵教授常给我讲师公的学问和人生。

 

前夜,百岁甘惜分教授驾鹤西去。得知噩耗,南北中国多少新闻传播学者悲痛难言!

 

我没有受过甘老直接教诲。但自2011年到复旦大学新闻学院做博士后以来,导师童兵教授常给我讲师公的学问和人生。

 

1935年,甘惜分先生在重庆

 

1937年,甘惜分先生在四川邻水县组织抗日宣传队

 

1938年,甘惜分先生在延安抗大校园

 

甘惜分先生的中华全国新闻工作者协会会员证

 

1979年,甘惜分先生回到延安

 

甘惜分先生与学生们在一起

 

甘惜分先生百岁寿辰时与学生在一起

 

我随童兵老师学习以后,他给我上的第一课是关于学术写作文法的。

 

我用电邮发给老师一篇新闻史方面的练笔文章。第二天一早,老师即招我去办公室反馈意见。他把我的文章打印了出来,通篇用红笔圈改,几乎每一句话都有改动。他说,学术写作要简短明快,以保持自己和读者思维流畅。尤其学外语出身的人,切忌从句套从句。他说,这是1978年上研究生时甘老师对他的指导(当时童老师行文受俄语影响大)。直到今天,每一次我将所撰写的文稿呈给老师请教,他都拿红笔圈改好以后反馈我。这已经成为了惯例。

 

童兵老师给我上的第二堂大课是学术真诚。他鼓励我独立思考、努力向真理靠近,这一课也师传自甘惜分教授。

 

我留校在复旦新闻学院工作以后,在讲《国际传播》课的同时,童老师鼓励我加入《马克思主义新闻观》教学团队。起初我对这件事有抵触,一是自知理论修养不够,怕讲不好。二是怕触“红线”、不敢讲。童老师开导我说:你实事求是地讲,将马恩经典作家的理论与当下中国的实践结合起来讲,不回避问题,讲真话,才是真正的“马克思主义新闻观”。这也是甘老的新闻教育思想!

 

这几年我辗转京沪杭三地求学工作,在学术研究上大致算得上勤勉,零零散散地写了一些文章,但有几件大事迟迟没有办好,比如著作出版。此事童老师几次批评,一次比一次严厉。有一次我狡辩说:书稿已经有了,但自己不满意拿不出手,他又举甘老事例教育我。

 

他讲,甘老一生著述丰厚,写了《新闻理论基础》、《新闻论争三十年》、《一个新闻学者的自白》、《甘惜分自选集》、《甘惜分三卷本》(三卷本)等书,已经形成的学术观点要有出版的勇气,让大家来读来评判来批评,然后你可以再修正认识、写修订版。

 

在后来的一次谈话中,童兵老师又讲述了1980年甘惜分教授向王中教授致歉一事,以及1994年王中教授逝世,甘惜分教授在《新闻记者》杂志发表悼文一事。甘老这份修正认知的真诚态度和勇气,恐怕也是我辈学者最缺需的。

 

童兵老师唯一一次真的对我动怒是见我挑食。甘老师早年爱吃肉(鱼香肉丝的故事已经广为流传),童老师也爱吃肉,几次请我去家里吃饭,老师都做红烧肉,以用脑人应该吃肉、女孩子吃肉美容等鼓励我。我因为长期饮食偏素后来全素,老师有一次发脾气,说这是甘老让你吃的!

 

他说,延安时期,甘老师是靠闭着眼睛,吃没法儿吃的东西活下来的;文革时期,则是靠闭着眼睛吃没法儿吃的苦,才活下来的!“人在多艰难的时候,都要想尽一切办法活下来,并尽可能健康开心地活着!”于是我只好硬着头皮吃,回家就发烧了,连烧三天。童老师后来也稍稍谅解了我吃素的缘由,尽管始终还是很不赞同。2015年11月,我们到北京出差,回沪前去拜望了甘老,告辞后老师在首都机场请我们吃庆丰包子,买给我的包子是素的。同时他买了一盘牛肉,说这是豆腐干,你吃吧。

 

那一趟去北京出差的任务之一,是陪同童老师到清华领取范敬宜新闻教育奖新闻良师奖。到甘老家中拜望时说起此事,又说起我是清华校友,甘老的儿子甘北林教授就特意拿出清华新闻与传播学院已故范敬宜院长于贺甘老92岁寿诞时挥就的书法让我拍照留念。范老所题诗作后来被传为佳话:“大禹惜寸君惜分,满园桃李苦耕耘;舆坛多少擎旗手,都是程门立雪人”。

 

(作者提供)

 

当天甘老状态不错,也和我们说了一些话。童老师替我向甘老请字,说许多徒孙都有了师公的字,不能亏待了徐佳。甘老欣然答应。甘北林老师说,老爷子愿意写,只是现在可能写不好,等过一阵吧。我嘴上不说心里一直期盼着……

 

那天离开甘老家时,童老师显得特别高兴。他说老爷子前一阵摔了一跤,他很担心,今天看起来恢复得不错呢!童老师说下次出差北京,还要带我们来拜望师公。却不知,那个风雪天,在温暖的甘府门口欢乐的告辞,竟是这父子师徒之间的永别!2015年11月21日,童兵老师最后一次见他的老师甘惜分!

 

今早我给童老师打电话,要陪他一起去北京送送甘老。我拿着手机犹豫了将近一个小时不敢打,很怕听到老师悲痛的声音。但是,老师的语气坚强、克制,非常克制!我随后向复旦大学新闻学院尹明华院长报告了消息,尹教授提:“人生无常,难测悲凉;去者仍在,生者珍藏”——“痛悼”。

 

一日下来,大家在微信上回忆了甘老许多事。中国人民大学杨保军教授说:不知怎的,昨天下午到晚上,一直在与学生谈甘先生,谈甘老的学术传承,又讲他的书法,冥冥之中,似有什么。王宇也说,她昨天心神不宁,我这一两天也是这样,昨夜更是辗转难眠,本以为是期末事多心重……但是,甘老作为马克思主义者,可能不会赞同我们这些晚辈这样想吧。

 

此刻我也想起许多事,想起几次见甘老,以及每一次听到的甘老往事和近况。很庆幸,有甘惜分教授这样的前辈指路!

 

昨天下午,在京几代弟子到甘府祭拜,看到甘老01月05日书法练笔,中国传媒大学唐远清教授拍照发到了群里:“彰前贤励后学——百岁老人甘惜分”,是这位中国新闻学和中国新闻教育立山之人的绝笔!

 

程门立雪人,我们都是程门立雪人!拜别百年洪亮人!

 

(作者为复旦大学新闻学院教师。文中图片除特别标示,均来自网络。本文编辑:柳森 编辑邮箱:shguancha@sina.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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