卜励德说着一口流利的中文。若只见其名、只闻其声，你甚至会误以为他是一个中国老头。

1972年，当卜励德还是一个毛头小伙的时候，就已在美国国务院负责中国事务，并随美国总统尼克松历史性地访问中国，从而开启了中美关系的破冰之旅。尼克松当时就亲切地称卜励德为“中国小伙”。

40多年后，当记者在上海——当年签订《中美上海公报》的地方，见到这个曾经的“中国小伙”时，他已是一个白发苍苍的老者。40多年来，没有变的，是他对中国的情怀。

日前，在上海召开的第六届中国学论坛上，记者就当前的世界局势、中美关系采访了卜励德。

卜励德是1973年第一批美国在中国联络办公室成员之一，从事了34年的职业外交生涯，著有回忆录《中国男孩》 黄尖尖摄

南海问题是中美关系最薄弱环节

亲历中美关系40多年风雨变幻的卜励德说，中美关系中最有潜力的，其实是两国的民间交流。两国的贸易来往、观光旅游、交流学习、文化产业交流……这样的民间交流就好像船上的压舱石，可以保持中美关系的稳定。

他直言，美中关系目前最脆弱的环节，是中美关于南中国海问题的争议。以至于中美双方一段时间以来的处理都非常低调谨慎。“这个问题之所以复杂，是因为牵扯到多国。多国都宣称对此海域的主权，但美国并没有宣称对这一海域的主权。美国想要强调的，是实现南中国海的航行自由，以及这一地区关系的稳定。”

炒作中国问题在美国大选中可以拉票

近年来，中国威胁论在美国颇有市场。被问及中国威胁论到底在美国多有市场，卜励德回答，中国威胁论一再被提及，并不表示这个态度多有市场。恰恰表明，随着中国的崛起，中国问题已成为美国社会一个绕不开的焦点话题。眼下正在进行的新一轮大选中中国问题被不时作为议题，也是这种大趋势的表现。

卜励德说，每一次美国大选都会给美中关系带来压力，大选前总有人散播反华言论，这几乎已成称为一种惯例。“因为这是一种竞选拉票的方式，能够把竞选的气氛炒热起来。这个问题的另一面是，由于美中之间关系长期相互交织，相互依存，于是总能找到批评中国的切入点。”

即便如此，卜励德承认，美国精英人士对中国依然不太了解。“中国对美国的了解，远远大于大于美国对中国的了解。但美国现在已经逐渐形成一种意识，中美都是大国，应该携起手来。”

民主可以有不同定义，没有唯一标准

被问到如何看待中国现代化道路与西方模式之间的异同，卜励德认为，中国一直有自己的“模式”。

“任何人如果以为自己知道该怎么去治理这样一个有14亿人口的国家，那这样的人一定是没有看清现实。他对中国道路的观察是，中国有自己的历史，擅于基于自己的历史情况，摸索出属于自己的发展道路。这种发展道路极具灵活性，但因为基于对自身情况和历史基础的深刻认知，也就具有很强的稳定性和延续性。

对于西方不少学者总纠结于中国社会的民主发展问题，卜励德有独到见解。他认为，“民主”从来不是一个“唯一”“统一”的标准，对“‘民主’可以有不同的定义。“很多人在讲到民主时，就把它等同为’多党制’，我个人不同意这样的定义。在我看来，中国政府所致力于打造的民主，是一个公平、开放、响应民意的政府。虽然目前这个目标还没达成，但我认为这是中国政府正试图打造的。”

信息自由和宽容失败，值得中国重视

中国经济第三季度经济增长率下滑到6.9%，跌破7%大关。对此，卜励德表示，近几年的中国经济放缓是正常且非常自然的，因为之前的高速增长不可能永远持续下去。而就算目前中国经济增速放缓，还是比大多数国家的经济增长来得快。

卜励德认为，拉动内需，对于中国取得经济结构上的新平衡非常重要，“这一举动未来也是会看到效果的”。卜励德对中国经济充满信心。他说，即便是中国不能实现自己最初设定的目标，但中国本身国家很大，有很大的增长动力。

针对中国国内热议的“创新”话题，卜励德强调，创新确实非常重要，但不是命令出来的，应该是从一个系统的内部机制中自由地迸发出来。

从美国的经验来看，创新来自于两个基础：一是信息的自由流动，二是“可以失败”的自由，即对失败的宽容。“中国当然有能力创新，而且在创新方面已经取得了一些成就，但现在在信息自由流动方面还不够自由。另外因为中国社会竞争激烈，中国人害怕失败，在失败的自由度上也不够。这两个基础若是缺乏，将成为中国推行大众创业、万众创新的难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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