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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位伟大的画家,把妻子画得面无表情,把自己画成幽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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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上观新闻 作者:Jonathan Jones 2017-10-24 11:32
摘要:他将妻子刻画成没有嘴唇的人,将朋友的脊柱表现为畸形,甚至将自己画成了一个戴顶礼帽的幽灵般的人物。今年秋天,保罗•塞尚(Paul Cézanne)的这些肖像来到了英国。在现代艺术史上,塞尚究竟占据了怎样的地位?

关于塞尚的疑问始于几年前我在伦敦国家美术馆(National Gallery)看见的一件作品——《浴女图》(Les GrandesBaigneuses),这幅作品从1894年开始创作,直到1905年才完成,彼时的塞尚已年逾五十,一年之后他便与世长辞了。整幅画的景观由粗线条勾勒,水晶般透明的天空下聚集了很多抽象的裸体女子,她们的眼睛与嘴巴好似锐利的黑色伤口,而鼻子则像是一块坚硬的木头。我突然意识到,这些不是面庞,而是一副副面具。

《浴女图》(Les GrandesBaigneuses),1894-1905

 

塞尚的艺术作品均是他在画架前长时间的研究成果。这位伟大的19世纪艺术家几乎发明了我们原本以为属于马蒂斯(Matisse)、毕加索和布拉克(Braque)的各种绘画技巧。早在19世纪80年代,现代主义便已诞生在塞尚的画笔之下,可以说他是有史以来最具革命精神的艺术家。

 

在塞尚为其夫人创作的肖像《黄色座椅上的塞尚夫人》(Madame Cézanne in a Yellow Chair)里,塞尚夫人的身体与墙壁平行,她如一尊复活节岛的雕像般静静靠在一张黄色座椅上,俯瞰着前方一片荒凉的海洋。

 

在1886年塞尚创作的另一幅肖像里,塞尚夫人的脸成了一张瓷面具,它几乎是完美的椭圆形,不像任何人类的脸,像瓷器一样苍白。最奇怪的是,塞尚夫人的嘴唇看起来正在消散,像一种空白的虚无。她对于塞尚来说好像完全是一个陌生人。

《黄色座椅上的塞尚夫人》(Madame Cézanne in a Yellow Chair,1888-1890)

 

《塞尚夫人》(Madame Cézanne,1885-1890)

 

在塞尚笔下,哪怕是他的艺术经销商安布鲁瓦兹·沃拉尔(Ambroise Vollard),也同样以疏离的手法表现。在1899年的肖像画里,沃拉尔的黑眼睛如面具上的窟窿,失去了人眼的光泽。画中人的脸由绿、红、黄各种色块组成,和谐却不真实。巨大的前额下方,沃拉尔纤细的眉毛与竖直的鼻子保持着平衡。

《安布鲁瓦兹·沃拉尔》(Ambroise Vollard,1899)

 

不论是为儿童、农民还是为自己创作肖像画,塞尚的面具无处不在。1882年,他把自己的形象建构在一幅怪异的杰作之上。在这幅自画像中,他光秃秃的圆额头看起来就像是一个完美的圆状物,明亮阳光照射下,可以清晰看到面庞上灰色和白色的胡须。“多么奇怪的一张脸。”他一边看着镜子一边想着,“这是谁呀?”

塞尚的自画像,1882

 

如果你怀疑这些肖像面具的性质,你只需要把它们与毕加索创作的《格特鲁德·斯泰因肖像》(Portrait of Gertrude Stein,1905-1906)进行对比,看看它是如何从塞尚的《抱着双臂的男人》(Cézanne’s Man with Folded Arms,1899)中汲取灵感的。如果我们认同这一点,即19世纪80年代的塞尚已经熟练地运用现代主义解构人类面孔,那么他是从哪里掌握这种技术的呢?他究竟在看什么呢?

毕加索(Picasso):《格特鲁德•斯泰因肖像》(Portrait of Gertrude Stein,1905-1906)

 

《抱着双臂的男人》(Cézanne’s Man with Folded Arms,1899)

 

塞尚是否在欧洲以外的艺术里汲取灵感?毕竟塞尚夫人陶瓷般的面孔像极了日本“能剧”的面具。日本对于19世纪法国先锋艺术的影响是显而易见的,在莫奈(Manet)为塞尚的挚友埃米尔·左拉(Émile Zola)创作的肖像中,这位激进小说家的书房里摆放着不少日本艺术作品。

莫奈(Manet):《埃米尔·左拉像》(Émile Zola,1868)

 

然而,随着展览的推进,我渐渐发现塞尚并不需要从日本或其他任何地方汲取艺术养料。他只是一遍又一遍地看着临摹对象的脸,直到把它们看作是纯粹的几何学。

 

塞尚致力于在视觉世界里寻找几何秩序。他曾说过,艺术应该“用圆柱体,球体和圆锥体去看待自然”。但塞尚的肖像远非简单的几何对称,更多的是关于人类处境的不安。

 

这次展览中有一幅塞尚的艺术家朋友阿希尔·昂珀雷尔(Achille Empéraire)的肖像,让人想起了委拉斯开兹(Velázquez)笔下的西班牙宫廷侏儒。昂珀雷尔由于先天缺陷脊柱畸形,塞尚在给昂珀雷尔画肖像时,非但没有掩饰他身体上的缺陷,反而强调了这一点。昂珀雷尔坐在扶手椅上,后背突起,他的衣服、胡子十分放荡不羁,他的头部比例远远超过了他羸弱的双腿与双手。

委拉斯开兹(Velázquez):《小丑》(1645)

 

《阿希尔•昂珀雷尔》(AchilleEmpéraire,1867-1868)

 

这幅作品创作于1867-1868年,是塞尚的第一幅伟大作品,那时的他还是一位处于学习阶段的准艺术家。然而这幅作品已远远超出技术层面的要求,它意义深远,讲述了人性的孤独与脆弱。昂珀雷尔像国王一样靠在他的椅子上,悲喜交集。这幅作品呈现了一个不安而又强大的现代社会自我形象。

 

擅长用敏感诊断出现代社会的不安是塞尚肖像画之所以出众的原因所在。在他1866年给朋友安东尼·维拉布瑞格(Antony Valabrègue)刻画的肖像里,画面主人公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外在的空间,好像陷入了某种精神错乱。塞尚巧妙地运用流行于19世纪的黑色服装以提升忧郁气氛,将他的创作对象安置在一个暗淡的空间里。

《安东尼•维拉布瑞格》(Antony Valabrègue,1866)

 

这不禁使我们想起陀思妥耶夫斯基(Dostoevsky,俄国作家),不过更恰当的联想应当是作家左拉。左拉1867年的杰作——《泰蕾丝•拉甘》(Thérèse Raquin)中荒凉的荒诞主义风格至今为人唏嘘,这是一种最无情、最不可宽恕的黑色恐怖,而且是完全现实主义的。塞尚与左拉亲密的朋友关系能让我们理解,为什么从他的第一幅肖像画开始,塞尚对人性的不安与脆弱便有着如此深刻的体悟。

《戴圆顶礼帽的自画像》(1885-1886)

 

最后,塞尚把最无情的目光转向了自己。在他的自画像里,他陷入了一种无尽的自我审视。他在寻找什么?他自己,他的真实身份。然而他总是找不到自己想要的东西。他以为自己抓住了它,而它却溜走了。塞尚始终无法确定自己究竟是谁。

 

在1885-1886年的自画像里,塞尚戴着一顶高大的圆顶礼帽从侧面看向我们,好像是刚刚转过身来并发现了自己。他看起来并不高兴,整幅画面的风格强烈、坚实,画中人物几乎如雕塑一般。然而塞尚真的看到了他所看到的吗?他十分不确定。

 

还有一幅自画像是塞尚于1885年根据1872年拍摄的照片创作的。然而塞尚是否能够确定他和13年前照片中的那个人是同一个人?他似乎远未信服。那么,“我”究竟是谁?

 

就反思个体本质而言,塞尚不仅对毕加索等艺术家产生了影响,也对普鲁斯特(Marcel Proust)和乔伊斯(James Joyce)等人的文学创作产生了启发。塞尚的肖像画告诉我们:存在的状态是不可连续的。无论是对自己、还是对他人,每个人都神秘不可知。面具下隐藏的自我是支离破碎的。

 

所以说,塞尚是现代艺术和现代精神的真正发明者。

 


本文编译自《卫报》,文中图片均为原文及《卫报》相关报道配图。

编译:华烨

文字编辑:章迪思 编辑邮箱:48056615@qq.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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