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次偶然中的必然

研究一下IMO的历年成绩会发现，其实美国的奥数竞赛水平一直很高。数据显示，美国从1974年起开始参赛，41年间，美国队曾5次摘冠，最差名次是第11名。从2000年起，美国队成绩几乎都跻身前三（5次第二，7次第三）。从个人成绩看，41年来，美国队员共获得110块金牌、108块银牌和29块铜牌。

冯老师说，无论从个人还是团体角度来看，中国队依然领先群雄。但第二集团（尤其是美国队与韩国队）与中国队的差距正在缩小，因此美国队战胜中国队是一次偶然中的必然。

本次折桂的美国队中有华裔学生，多年来代表美国队出赛并摘取金银牌的学生中也总有华裔的身影。是华裔特别优秀还是特别在意奥数教育？冯老师说，其实包括华裔在内的亚裔都喜欢考试，今年IMO的前10名几乎都出自亚太地区。历年美国队都有一定比例的亚裔学生，但有时美国队表现优异的时候，亚裔选手的比例并不高，有时队伍中挑大梁的也不是亚裔选手。在冯老师看来，不同的文化背景对于个人有一定影响，但这些影响是相通的，不会削弱多元化的美国队的力量。

| 在泰国清迈，冯老师（左一）与美国队的领队罗博生（右一）、副领队John Berman（中）在计分板前合影。 |

| 6月5日，冯老师（左一）和他的学生Alex（中）、Kevin（右一）在美国奥数赛颁奖礼上的合影，Alex、Kevin后来代表加拿大队参加了本届IMO，两人均获得个人金牌。 |

没有所谓的奥数教育

冯老师执教的学校——菲利普斯埃克塞特中学被公认是全美排名前三的私立高中之一，它与英国伊顿公学、美国菲利普斯安多福中学齐名。该校学生多年来在美国奥数竞赛上成绩斐然，在IMO上更是披金斩银。在本届IMO上，代表加拿大出赛、获得个人金牌的Alex　Song就来自该校。作为冯老师的得意门生，Alex已经连续6年参赛，获得5金1铜。

然而，冯老师却告诉记者，在这所IMO金银牌得主扎堆的名校却没有奥数课，也没有所谓的奥数教育，更没有对数学（及任何学科）特长生进行特招。绝大多数学生也不做任何学科的竞赛活动。学校更注重学生的全面发展，包括学业、体育、社会活动、领导能力等等。学生们就上数学课，如代数、几何、三角、微积分、线性代数等。该校有一个最快班，会把九、十年级最强的学生集合起来上一年的数学综合课，这门课综合了代数（包括向量及参数方程）、平面和空间几何、三角、函数等内容，通常由冯老师授课。由于学生基础好也喜欢数学，这门课可以上得比较深。

冯老师说，学校还有个数学课外兴趣小组，大约30—40人的规模，根据不同队员的水平分不同的组别。这些孩子都真心喜欢数学，不做题就心痒痒，所以是真正的兴趣小组。Facebook创办者扎克伯格就一直是这个兴趣小组的忠实一员。

不忙解题先“校路子”

冯老师给孩子们做指导，不会忙着教题，而是先“校路子”。尤其对竞赛成绩好、考古题（历届试题）做得多的学生，让他们认识到以前赖以成功的方法（如做很多考古题）是条捷径，但不可能在高端事业中取得成功。另外，也要让他们认识到各级数学竞赛是不能定义数学的，竞赛关注细枝末节，而把数学学好更需要一个全局感。比起教会孩子答案，冯老师更注重引导孩子去理解、思考题目的背景，去想题目是怎么来的、为什么会出这道题，试着自己去写一些好题目，甚至去准备一个小单元讲给同学听。在初中阶段，要努力培养孩子的读书习惯和学习方法；在高中阶段，则要引导他们学会如何分配时间和精力，以及完善适合自身的有效率的学习方法。

冯老师在教导Alex的这几年里，从纯解题的角度讲教得并不多，在Alex出师的时候，才把自己累积了十几年训练IMO顶尖高手的300道题作为礼物送给这个得意弟子。“做老师不是一定要教解题，因为竞赛不是一个职业。”在冯老师看来，重要的是，老师要让学生明白学习解题是一种工具、一个平台、一类介质，通过解题使得一些优点（比如平常心、仔细观察、冷静思考、韧劲等）变成学生行为的一部分。

孩子不宜过早学奥数

就美国整体来看，奥数教育并不是大众化教育，在州或地区层面也没有措施去鼓励或激励。近年来，美国涌现一些民间培训机构对维持美国整体奥数竞赛水平有极大助益，冯老师牵头设立的IDEA　MATH就是其中之一。孩子要不要学奥数？什么时候学比较合适？执教多年的冯老师和他的团队有些想法。

冯老师说，以解题思考为目的的数学培训没有什么坏处，但作为教育者来说，开班要开对头。如果培训只让学生背考古题，那不是真正的思考；强调金牌名次也不可取，那是炒作，是功利化。这就是为什么IDEA　MATH网站上没有荣誉墙，也不会自夸教出多少奥数赛冠军——因为每个学生都很重要。

国内不少家长让孩子很小就学奥数，冯老师对此颇不赞同。他认为，这样没太多好处，因为拔得太快了。如果一个孩子从小学开始学奥数，5年以后就会出现问题；到13、14岁开始学一些高深数学时，孩子其实并没真正准备好，以至于既不能往回走也不能往前走，就变成“夹生饭”。因此，在冯老师看来，在孩子小的时候，可以去玩玩，没必要做任何所谓的训练。当孩子到6年级（即11、12岁）开始学习代数时，可以参加一些数学课外活动，但前提是孩子的数学必须学得非常扎实、透彻，不要急于跳级。

冯老师在IDEA　MATH的培训中会对学生事先言明，不希望孩子以竞赛为目的来接受培训。在他看来，如果为竞赛来读书，孩子学到的只是一些技巧，真正的学习是要用知识点把技巧融入进来，而不是用技巧把知识跳过去。冯老师及其所指导的教育项目的终极目标也不是培养多少奥数赛冠军。相反，引导学生有勇气有能力有信心去走自己的路，远比教出IMO金牌学生更重要。

【《解放日报》纽约7月23日电。作者为《解放日报》驻美记者。题图来自网络。编辑邮箱：shguancha@s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