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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大阿福”到“NANIMOMO”,无锡“惠山泥人”这样为非遗传承解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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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上观新闻 作者:谢飞君 2023-01-28 06:21
摘要:社会资本碰撞非遗传承创新,能否让惠山泥人活得更好,需要时间作答。

2020年9月,无锡市惠山泥人厂完成股份转让,一家无锡民企接手了这个近七十年老厂。这让外界很好奇:资本与非遗的结合,会带来什么不同?

两年过去了,无锡“惠山泥人”推出了全新的“NANIMOMO”形象;在无锡的南长街、东林书院等文艺地,出现了9家“NANIMOMO”咖啡店,展示售卖不同年代的“惠山泥人”作品,让“大阿福”更多地进入到普通人的生活场景中。

不过从非遗传承与发展而言,“人”是关键。如何吸引年轻人加入这一行,依旧是这门手艺传承的关键。

从“大阿福”到“NANIMOMO”

大年初三,无锡惠山古镇人潮涌动。位于惠山古镇的无锡市惠山泥人厂和中国泥人博物馆,因为不能从惠山古镇直达,需要绕道前往,成了“偏安一隅”的清静处。

无锡市惠山泥人厂有“中华老字号”和“首批国家非物质文化遗产”两块金字招牌  谢飞君摄

惠山泥人始于南北朝,盛于明朝。明末散文家张岱在《陶庵梦忆》卷七愚公谷中,记有泥人在店铺中出售的情况。守着“中华老字号”和“首批国家非物质文化遗产”两块金字招牌,惠山泥人一直被誉为无锡的“城市名片”。

无锡市惠山泥人厂如今租用的厂房,是在惠山泥人厂的旧址。走进厂区,是一个宽敞的销售展厅。在这里,一对对笑盈盈的“大阿福”和精致的“手捏戏文”人物,不像是供人选购的商品,更像是供人欣赏的工艺品,引来游客驻足。不时有家长带着孩子进入展厅,当他们在一尊尊惠山泥人前给孩子讲解时,或许也能感受到自己被拉回儿时记忆中的快乐。

高级工艺美术师周璐的手捏戏文财神作品  

和这些传统的泥人相对应的,是一组名为“NANIMOMO”系列的现代创作。在无锡话发音中,“捺泥模模”就是“惠山泥人”的代名词,但现在它是惠山泥人新的文创IP。一对取名“阿福阿喜”、用PVC材料制作的“NANIMOMO”,收起“大阿福”招牌式的眯眯笑的表情,摆出一副酷酷的模样。同去的家人称,她对惠山泥人的新形象无感,但她在一家咖啡店里买过一件印着“NANIMOMO”字样的T恤。“感觉无锡人都会被这个发音击中”。

记者次日前往位于无锡南长街上的NANIMOMO咖啡馆,在这家以泥人新形象为主题的咖啡店内,不同时代的精品惠山泥人一一陈列,“NANIMOMO”系列的水壶、茶杯、环保袋、手账等文创衍生品,也都有展示和出售。

创新也有不同范式

从“大阿福”到“NANIMOMO”,惠山泥人步入了新的发展阶段。但也有不少人发出疑问:PVC材料的泥人还算惠山泥人吗?耍酷不笑的“NANIMOMO”还是无锡大阿福吗?他们之间到底有什么相似的部分?

位于南长街的泥人咖啡馆内,有不同时期的精品泥人和文化衍生品售卖  谢飞君摄

作为高级工艺美术师、非物质文化遗产市级传承人的周璐,曾在很多场合被问及这些问题。在她看来,“NANIMOMO”代表的是一种完全不同的尝试,材质、形象都变了,不过因为名字发音相近,能唤起人们的集体记忆,对惠山泥人也是一种推广。

周璐的“师兄”夏征,是无锡惠山泥人厂的常务副总经理,他也认为,“笑盈盈”的面容是无锡“大阿福”最大的特征。“这不仅仅是一个表情,还是一种向上的精神特质,激励着这方水土的人以笑面对生活。”事实上,老手艺人们手中的惠山泥人也一直在创新,比如这些年让泥人融入家居,形体越做越大,颜色也更喜庆更鲜艳。但在他们手中,惠山泥人更有一些不变的特质:首先是材质,“惠泉山下土如濡”,须是这种特殊的泥质,经过揉、捏、搓等18道工序才能成为一尊惠山泥人;其次,“三分绘,七分彩,红搭绿,一块玉”,制作惠山泥人是一项综合性很高的美学创作,包含了工艺师们对于用色、形体的研究;此外,无论“大阿福”如何变化,“笑眯眯”的神情不变。

“手艺人都是择一事终一生。”夏征1996年从无锡市工艺美术学校毕业后进入泥人研究所。他在制模、彩绘等班组干过,然后进入设计部门,真正接触惠山泥人。他称自己就是个手艺人,哪怕到了现在,在管理和销售之外,创作依旧是他最重要的工作内容。比如,根据照片进行真人塑像的手艺,如今厂里目前只有他能塑形。“根据一些照片塑造真人,身体可以缩小成卡通型,也可以做真人一比一的大小。”和院校雕塑不同,因为要上彩,惠山泥人的真人塑像更具有生活气息。

高级工艺美术师夏征根据照片做出真人塑像  

靠什么吸引年轻人

“NANIMOMO咖啡店已经开了9家,未来两三年内,预计开出100家咖啡店。”在张蓉加入耘林集团参与惠山泥人厂的管理之前,她个人在高校的研究课题是非物质文化遗产的传承与发展。作为资本方派驻的管理者,她认为现阶段最重要的事情是根据资本的要求,努力将惠山泥人重新推到人们的面前。

“以咖啡店的扩张,让惠山泥人重新进入寻常百姓家,进入生活场景。”在她看来,惠山泥人退出公众的视线太久太久了,如何让它回归到公众视野中,是先要解决的问题,而咖啡馆是一个很好的连接点。至于惠山泥人厂本身的运营,“该招人的招人,该进修的进修,该比赛的比赛”。

从目前的情况来看,“NANIMOMO”的新形象以及不断开出的咖啡馆,对手工艺人似乎并无影响,他们依旧拿着微薄的工资,靠着手艺吃饭。因为收入低,依旧有人迫于养家压力转行。周璐笑称留在厂里的老同事大多是两个因素起作用:一是对泥人厂有着深厚感情,二是家里不靠其养家。

感情能留下旧人,却很难吸引新人。泥人厂的工艺师们一直希望能找到年轻人把泥人工艺传下去,但这种需要十几道工序的传统艺术制作过程相当寂寞清贫,年轻人们大多难以坚持。

夏征、周璐都属于同一批“75后”泥人高工,他们入职泥人厂时,正是泥人厂的高光时刻,当时全厂有300人,但到2020年,正式员工不到30人。作为泥人厂的工会主席,周璐很了解厂里的人数,在她的记忆中,从2008年至2020年,泥人厂没能引入一个新人,而制模师傅和上色师傅不断退休。2021年初,泥人厂换了新东家后,终于招了5名新人,但两年过去,一名男生已经因为收入太低离开,4名女生之所以留下,也和师傅们苦口婆心做工作不无关系。

在惠山泥人厂,顾客在精美的泥人作品前屡屡驻足观赏  谢飞君摄

“我一直在做惠山泥人的宣传和推广,希望有年轻人加入,但我不希望我学美术的儿子做泥人。”周璐的矛盾心理,反映了无锡惠山泥人发展的现实处境。

“手工艺的魅力不体现在一时的经济价值上,年轻人为什么不愿意入行,是看不到希望。但如果我们有明确的培养大师的规划,并且有一套方法让从业者的作品进入到公众视野,那就会增加对年轻人的吸引力。这或许这也是所有非遗传承都面临的问题。”张蓉说。

社会资本碰撞非遗传承创新,能否让惠山泥人活得更好,需要时间作答。

栏目主编:张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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