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会有人觉得香港躺平？”微信电话那头，朱璎有点哭笑不得。就在12日傍晚，因为所在楼出现多例阳性，她收到了政府卫生署发出的“强检”公告，所有楼内居民必须在两天内测一次核酸。

这位上海港漂迅速掏出手机开始预约。因为如果没按时检测，被查到后不仅要补测，还要缴1万港币罚金；如果还不去测，那就是5万港币外加6个月的监禁。

香港地狭人稠老龄化程度高，肩负着联通内地与世界的功能。这3年里，这座城市经历了五轮疫情社区传播冲击，在此过程中慢慢找到了正常生活与疫情防控的平衡点。

防控措施“嵌”入生活方方面面

从表面看，香港街头已是人来人往、人员入境也不再隔离，但疫情防控措施早已“嵌”入港人生活的方方面面。

这其中，一定绕不过“第599章”这个词。它的全称叫《预防及控制疾病规例》，全文加上附属条例约9万字，是香港疫情防控最重要的规定。朱璎这次收到的“强检令”，其法源就是“第599J章”。

再如，港人已经形成肌肉记忆的出门必戴口罩，则出自“第599I章”，大意是任何人士在公共交通工具或其他公众地方时，均须一直佩戴口罩。如果违反“口罩令”，轻则不能进入公共场所或搭乘交通工具，重则要罚1万港币或交定额罚款5000港币。

“肯定不是所有人都愿戴口罩，但在香港街上没什么人敢不戴。”高康是上海企业派到香港工作的员工。在他看来，虽然有时感到香港法例略显教条，但一旦成法后，港府在执行上一向是毫不含糊，“说得直白点，你理解要执行，不理解也要执行”。

如今，“口罩令”已实施了3年。即便近期特区政府多次放宽防疫限制，但对于这条最经济实用、对生活影响最小的法例，却一直未曾取消。

在高康看来，这类防控措施早已融入港人生活点点滴滴。比如，想呼朋唤友一起去餐厅吃饭，按照“第599L章”规定，进入公共场合要查验“疫苗通行证”，也就是港人常说的“针卡”。如果没在规定时间内接种规定剂次疫苗，很可能被拒之门外。

“这是因为香港采取与内地不同的疫情风险管理模式。”高康分析，内地过去是通过查核酸结果，来确定某人是否有传播风险，而香港则是通过查疫苗接种记录，来确定某人是否有病毒免疫力。

即便进了餐厅，也不能太嗨。因为按照“第599F章”规定，目前餐厅同台不得超过12人、酒吧同台不得超过6人、同场宴会不得超过240人。而在之前疫情严重时，“限聚令”规定同台人数不得超过两人。

类似规定还有很多，在潜移默化中规范香港社会的防疫与生活。“外松内紧”是朱璎、高康二人对香港政策的共同评价。在此过程中，清晰的规矩、坚决的执行、民众的配合，三者缺一不可，“香港确实走过弯路，但一些好做法还是值得其他城市学习”。

多数港人心态平静

前段时间，在香港社团工作的周晓也阳性了，“有点发烧、感觉浑身没力气、喉咙痛得讲不出话”。这位上海女生没有去医院，吃了点感冒药就在家休息了一周。

在无处不在的“第599章”中的A章规定，确诊者及其密切接触者，需要进行至少7天的居家隔离，没有条件居家隔离的，可以前往社区隔离设施进行隔离。不久前，特首李家超从泰国回港在机场抗原自测阳性后，随即也开始居家隔离。而从本月9日开始，确诊隔离天数减至5天。

“我身边有一半人得过了吧。”周晓说，她的一个朋友来自三代同堂十多口大家庭，如今除了朋友的母亲外，其他人都未能幸免。如果向政府平台上报确诊信息，当地就会派人送上生活物资、防疫物资及居家隔离电子手环。不过从本月14日起，政府取消了戴手环的要求。

虽然没有过官方数据，但当地医学模型保守估计，全港700万人中得过新冠病毒的不会低于60%。但是，即便如今特区卫生署每天公布确诊人数超过万例，但多数市民已不太在意这些数字。“香港挺过了5轮社区传播，也熬过了今年年初最困难时期，大家已经变得很平静了，接受现实了。”在周晓看来，一方面，绝大多数的身边人都能快速转阴并恢复如常，另一方面，很多工作“手停口停”，长时间躲在家里也不现实。此外，当地防疫物资、相关药品都供应充足，医院就诊也不用排长队。

和看得比较开的周晓相比，朱璎倒是紧张不少，一些人员密集的社交活动能不去就不去，能步行抵达的就不乘坐公共交通工具。她的观点是，“新冠病毒又不是水痘，中了一次就能终身免疫，当然是晚得甚至不得最好”。她说，香港现在确实进入后疫情时代，但政府公布数据显示，这3年死亡的确诊病例超过万例，“老人家走掉了不少”。

希望是最后一次隔离

15日，朱璎从香港乘机回上海办事，她买的机票是香港飞杭州。“香港飞上海的班次实在是又少又贵，有的竟还要去日本、韩国转机，很不方便。”按计划，她会在上海过完农历新年后再回港，而她的新年愿望是，这是回内地的最后一次隔离。

这应该是所有需要来往香港与内地人员的共同愿望。“我们之前经历过回不去、‘14+7’、‘7+3’到如今的‘5+3’，希望回家路能越走通畅、越走越方便。”周晓说，她身边就有朋友因为工作关系3年没回过上海，看着一双年幼儿女在屏幕那端张开双手说“爸爸抱抱”，这位七尺男儿忍住眼泪、下线后便号啕大哭。

越来越多的迹象显示，便捷通关不再只是良好的梦想。有眼尖的网友发现，在中国铁路12306网站上出现了深圳到香港西九龙的票务信息。而港珠澳大桥穿梭巴士公布消息，香港往珠海的巴士数量增至每天10班。

特首李家超已经公开表示，政府非常积极推动两地免检疫通关。特区政府也宣布，从14日起，香港出发去内地或澳门，不用在口岸现场做核酸检测，只需准备好48小时内核酸阴性证明即可通行。

受访的港漂们都认为，便捷通关的意义早已超过了人员往来以及经贸往来。朱璎举例，内地方面希望香港朋友能实地走访了解内地发展；香港方面希望尽快打消内地民众脑海中2019年黑暴印象，这都需要人来人往，现在的视频会议只是没有办法的办法。她反复强调，即便是最好的亲戚朋友，长期不走动感情也一定会变淡。

明年是上海与香港建立合作机制20周年，周晓期待两地基层能在更宽松的氛围下举办活动，上海朋友来香港，香港朋友去上海，共同展望未来更加精彩的双城故事。而高康准备再“摒一摒”，期待新年初就有好消息，让一家三口的千里归途能更便捷。“虽然之前有过失望，但相信这次应该离通关不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