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油而不滑，又侠又痞，有种一气呵成的快感。”这是很多人对吕颂贤版令狐冲的评价。

1996年，TVB（香港电视广播有限公司）开拍《笑傲江湖》。金庸看片后称赞吕颂贤，“有一种和令狐冲一样的眼神和表情”。

明天（28日），金庸展将在上海图书馆东馆开幕。在之前的预展现场，吕颂贤接受解放日报·上观新闻的独家专访。26年过去了，他依然怀念那段“江湖”时光。

最接近原著的令狐冲

当年为什么会演令狐冲？ 吕颂贤笑称“没得选择”。他演令狐冲、古天乐演《神雕侠侣》中的杨过、陈浩民演《天龙八部》中的段誉、陈小春演《鹿鼎记》中的韦小宝、金庸系列的每个角色，都由TVB金牌监制李添胜细选出来。

其实，当年片方在考虑谁演令狐冲时，首选并非吕颂贤，而是人气小生古巨基。只是因为种种原因，角色最终落到了吕颂贤的身上，给了他第一次在金庸剧中挑大梁的机会。

吕颂贤回忆，剧组每天都在连轴转——清晨六时开始出外景，拍到中午两三时；下午四时再次进棚，次日凌晨二时收工，“因为令狐冲是男一号，很多情节都需要他串起来，所以基本上没什么时间休息。”

不少人还记得这版令狐冲脸上有张创可贴。吕颂贤在专访中揭秘，那时他在片场被误伤，脸上缝了三针，简单休息一周后又回来拍摄。由于匆匆拆线伤痕比较明显，只能用创可贴“马马虎虎”盖住。他笑言，“当时也没有太多的电脑特技和特效化妆，就给大家留下了这样一个回忆。”

在如今看来简陋的条件下，再加上高强度流水线生产，从1994年到2001年，TVB以每年一部的速度，将8部金庸作品搬上银屏。古天乐版杨过、李若彤版小龙女、黄日华版萧峰、陈小春版韦小宝、黎姿版的赵敏、王伟版岳不群及周华健演唱的《天龙八部》主题曲《难念的经》，成为70、80甚至90后的一代回忆。

吕版令狐冲亦是如此。飞扬跳脱，眼神里透着一股子不羁；可当他背剑走天涯时不经意间显出书生味道，成就了这一剑鞘与书简间自由游走的令狐冲。自1978年至今，演绎令狐冲人生江湖梦的影视剧不下数十部，有的在吕版前，亦有在其后，但这一版江湖地位依然难以撼动。

或许，吕颂贤不是最帅的令狐冲，但却是最接近原著的令狐冲。

爱小师妹还是任盈盈？

吕颂贤将这部《笑傲江湖》看作是其演员生涯的转折点。“金庸老师的作品非常厉害，在全世界华人心中都影响深远，带动我们这些人被更多人记住。”他告诉记者，有次去菲律宾一个小地方潜水，惊喜地发现冲浪板上印着他饰演的令狐冲画像。

吕颂贤说自己从小就是金庸迷，拍戏时更没日没夜地研读《笑傲江湖》。正因如此，刚开始接戏的时候，吕颂贤有过担心，这部剧会不会不太受欢迎，因为“《笑傲江湖》的故事性比较弱，没有惊天动地的爱情戏，不像射雕三部曲（《射雕英雄传》《神雕侠侣》《倚天屠龙记》）情节和人物都很丰富。”

后来，他愈发认同令狐冲这个角色，并对他所在的“江湖”有了理解：“这部小说跟其他金庸作品不一样。它没有时代背景，很集中地表现江湖中所谓的正派反派，以及各路人士的复杂关系。”

爱情是金庸小说中永恒话题。在老爷子的世界里，杨过和小龙女有刻骨铭心的爱情守望，郭靖和黄蓉也曾结伴闯荡江湖。但发生在令狐冲身边的，更多是“理所当然”——和小师妹岳灵珊青梅竹马，顺理成章地要在一起幸福快乐生活；任盈盈暗恋令狐冲，又在默默帮他，两人自然而然地走在了一起。

至于令狐冲是更爱小师妹还是任盈盈，吕颂贤有着自己的分析：在他拍摄的版本里，当小师妹被杀时，令狐冲抱着她哭得肝肠寸断，但这种伤心痛苦和师娘过世时一样，都是失去至亲时的痛。可当任盈盈因毒发“身亡”时，陪伴在旁的令狐冲二话不说就要拔剑殉情，“这才是真正的爱情”。

谁说“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其实，两情若是久长时，就在朝朝暮暮。正如金庸在《笑傲江湖》中所言，情不知所起，一往情深；恨不知所终，一笑而泯……

“令狐冲允称第一”

纵观金庸笔下的男主角，令狐冲的容貌肯定不算最标致。金庸世界里，有“剑眉入鬓，凤眼生威”的大侠杨过，有“容仪如玉，明净柔和”的书生段誉，就连他的情敌林平之也是“眉清目秀，甚是俊美”。在描写令狐冲时，金庸只用了“长方脸蛋，剑眉薄唇”八字，平平而已。

但金庸依然对令狐冲很是偏爱。用为金庸代笔的倪匡所言，在所有男主角之中，“令狐冲允称第一”。

与金庸前期塑造的大侠不同，金庸有意淡化令狐冲侠之大者的形象——比之郭靖为国为民、马革裹尸，比之萧峰豪气干云、心系苍生，金庸对令狐冲的英雄形象塑造有了一定克制，而人性的坦荡和率真得到了升华——比杨过多了几分随意，比萧峰多了几分洒脱，比韦小宝多了几分正气，比段誉多了几分灵气，仿佛他生活在我们身边，有着普通人的影子。

吕颂贤也想努力演绎出这份感觉。采访中，他提到了“松弛”二字，剧中很松弛地与乞丐抢酒，在回雁楼潇洒戏耍“青城四兽”，桀骜旷达，青衫落拓，有种大隐于市的优雅。在他看来，从令狐冲被赶鸭子上架当上盟主，到受定闲师太遗命去接掌恒山门户，令狐冲有着侠义一面，但他更多是个江湖浪子，当一切风平浪静后，就与爱人在杭州西湖孤山梅庄长相厮守。

令狐冲那种游戏人生的态度，在很大程度上影响着吕颂贤。“他无论受到什么欺压，遇到多么不开心的事情，都永远忠诚于自我，才能在江湖中游刃有余，不被名利束缚。我们在生活中，遇事也别太放在心里面，就像一首香港老歌《笑看风云》唱的，很多事情‘一笑看风云过’，没有什么大不了。”

吕颂贤说，自己最大的遗憾是没能和金庸面对面，“那次先生来剧组探班的时候，我在拍外景赶不回来。”即便如此，吕颂贤一直很怀念他、感谢他。金庸逝世3周年时，他晒出一段视频，是现实中的吕颂贤和他演的令狐冲间一段隔空对话——

    “令狐冲：说吧，找我有啥事。

    吕颂贤：老爷子，在那边还好吗？

    令狐冲：挺好的啊，偶尔还跟我练练剑。

    吕颂贤：那你肯定输了，你的剑法都是他写出来的。

    令狐冲：那不一定哦，当爸的一定让着孩子。

    吕颂贤：那也是，替我谢谢他。”

没错，我们也很感谢金庸老爷子，感谢他为我们描绘出那方似梦又似真的江湖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