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下，田园生活让人无比神往：丰收的粮食、硕果累累的树枝、绿油油的田地，还有袅袅炊烟和忙碌的身影……一切是那么恬静与美好。

在北京东北浅山地带，两位80后知识农夫，真的为自己打造了一个理想的田园。他们离城70公里，背倚海拔200米小山，坚持了7年自耕自食＋饲鸡驭羊＋自然观察。

从《土里不土气：知识农夫的里山生活》（以下简称《土里不土气》）编辑手记中，你会发现，在看似平平无奇的北京城郊近野，听起来干枯冷漠的北方山坡沟谷，隐藏着爆棚的野性机密与生命故事——只要你保有对自然的敏感与惊奇之心。

「挑选最适宜的种子，拉扯成丰茂“园林”」

图文书《土里不土气》的作者是一对80后海归恋人——长角羚和蚊滋滋。这是他们的第一本书，此书对里山主题的写作，也属中国内地首次。

一切起源于两位作者独特、饱满的生活经历与思考。自挪威生命科学大学硕士毕业后，长角羚和蚊滋滋加入了国内知名环境非政府组织，从事自然教育和动植物保护工作多年。2014年，他们在京郊浅山下找到一块租期20年、占地30亩的土地，共同创建了集山、田、林、园、居于一体的盖娅·沃思花园，开始了里山的生活实践。里山，源自日文“Satoyama”，指位于高山和平原之间，融合社区、森林和农业的生态系统，强调维护生态系统的完整性、和谐性和生物多样性。7年多来，他们自耕自食，饲鸡驭羊，自然观察，将土地的脾性摸个八九不离十，找到了与之和谐共生的节奏，觉得是时候以出版物形式与大众分享。

与两位作者确定出版意向时，他们已有一个大致的构想：分里山技、里山客、里山食三部分，以文字叙述搭配蚊滋滋现学现卖的手绘插图，讲述与半野为邻的“永续”生活技能、 知识、 故事、趣味，告诉人们“自然不只在远方，也在城郊近野，奢想桃花源，不如相信手敲手动”。

身为责编，我要从作者写下第一个字开始，陪伴他们挑选最适宜的种子，把它们拉扯成丰茂“园林”。这一过程中，“编辑农夫”需要考量诸多问题：让这片纸质小园呈现怎样的气质更合理动人？如何布局田地、修剪枝条，或来点有机肥？

「一手硬核指南，一手趣味科普」

合作伊始，我曾询问直爽亲切的两位作者：“更想写一本充分表达、展现自我的书，还是让更多人想亲近、能理解的书？”在我看来，出发点不同，书的导向和设置也大不相同。他们毫不犹豫地回答，最希望通过自己的书，让最多的人认可里山生活的细节与价值，帮助人思考与自然、土地的关系，而不是凸显作者本身，甚至最好隐掉真实的人物面孔。

经过多番连线沟通，分处山中的吃土农夫和城中的搬砖编辑很快达成共识：将“野性实用生活指南”与“专业有趣自然科普”作为两大着力点。

内容分配上，先是剖解与野为邻所需的11种硬核生活技能，如工具使用、旱厕建造、上下水处理、火事布置、砌石修路、食物存放、垃圾分类等；然后是针对107种里山动植物有料有理有趣的自然观察。天上飞的留鸟，地上跑的貉、蜥，洞中隐的蛇、兔，圈中养的鸡、羊，看家用的狗、猫，山里长的菌菇、油松，悉数登场；还有源自世界各地的几十种可食自耕香草。将它们依里山技—里山客—里山食的章节顺序归置到位。

行文表述上，为避免过度抒情、说教味，力求通俗生动，大家没少就一些关键词反复沟通，或对某些内容痛下杀手。这是一本连边角料图说都力求别致的书，可听长角羚独白：“蓬松高挑的狼尾草，与地里的狗尾草、虎尾草并称夏季山间的三条小尾巴，撸不到猫的时候撸它们就好。”

我们真心希望可以通过《土里不土气》的设置，帮助人们解锁技能，打开开关，真正与万物、自然、土地产生联结，以谦逊共生的态度，将自己融入身边的生命之网。

「书和小园，都要参差立体」

考虑到读图时代的习惯，两位作者接受了我的提议，在书内容的呈现形式上做了组合：将主体文字、知识贴士、大量写实风格的手绘彩铅插图、摄影图片、个性图表有机融合，让它们像真实里山的山、房、林、田一样，高低大小错落，形成立体的观看层次。

具体操作时，先由作者拟出每章大致采用的文章数量、范畴，以及每篇的插画数、构图设想，再由我从对自然科学好奇的读者角度，提出增补、调整建议，比如一些有关绘图、制表的灵感：如何根据剖面细节分辨不同的树木柴？牛猪鸡羊兔鹅的粪便如何识别？不同品种的鸡，鸡蛋有什么微妙的色彩、形状差异？里山众生间到底存在怎样的能量流动和关系网络？农夫的一日和一年分别有何重要事项？“戏精”大鹅有什么黑历史？ 这些设想，全部经由作者的妙笔，和美术编辑陈小娟的创意努力，变成了可视现实。作者对《生命之网》的手绘表现，尤其让人印象深刻。

里山的神秘关系网

约350张手绘彩铅插图，是这本四色全彩图文书中体量很大的部分，其节奏、分布直接影响书的气质、观感。从组稿开始，我们便为手绘图划分了三个类别：大量的单张小型说明图和少量的跨页“出血”图、抱团组图。将后两者间歇穿插书中，制造一下视觉张力。

里山野草大合影

「照片集合，制造醒目“花火”」

考虑到书中只有文字和淡笔彩铅插图，还是文艺有余，真实“地气”不足，稿件编到一半之时，我意识到需要充分释放照片的能量。刚好作者7年下来积累了大量独特有趣的摄影素材（初选后近三千张），但编排是个难点。若将照片常规性地穿插于各篇文章中，易与手绘图片打架，也显得松散，没有冲击力。请美编多次调整、试验后，我们找到了效果不错的办法：

在扉页后安排3张有冲击力、氛围拉满的单页照片，各自对应关于里山生活的简洁提炼，作为视觉先导，比传统的文字开局更吸引眼球。

神气好用大地烤窑

精选气场较足的照片，用作单页或跨页大图，为长篇文字增加呼吸感。合用的小尺寸资料照片，尽量与同版面的手绘插图保持较远距离，乖乖担当配角，且数量不能太多。

在将手头可调用的照片反复观看、合并同类项后，我在里面发现了几条隐藏的线索：看上去一片低调棕灰的北方泥土地，恰是某些同色系生物的安全游乐场；绿意枝叶间上蹿下跳的各类小虫，好似高手在科幻片场的绿幕前恣意翻滚；梭巡园中的农夫，常常若无其事拿起那些让我等凡人“一眼绝倒”的肉感怪咖，看其在掌中慢慢蠕动；里山桌台和仓库里的土气家什也不少，实惠抗造不说，还被农夫和岁月“盘”出了幽幽的光，有了，请它们成团，做成发自里山的图版“野性通讯”。想法一出，我就电联山中的农夫长角羚，请他火速就着不错的自然光和碎石路，为火柴盒、红外相机等拍了标准像。于是书中就有了“隐于棕色”“以绿为幕”“掌中惊奇”“土里土‘器’”等11个图片“特区”，隔三岔五从清爽透气的版面里腾空而起，好像视觉花火，增加不少热气。

最终《土里不土气》使用了约180张摄影图片，多数是作者的日常创作，少量由我借麦收探班之机补充拍摄。这些都证明，如里山鼠兄一样做好日常“囤积”，再学肉食嗡嗡蜂随机“打劫”，都是适者生存之道。

「有温和质朴的面貌，像里山草叶自在舒展」

随着内文排版成形，封面与用纸的样子也在大家脑海中渐渐显影。幸运的是，我的想法再次得到作者的认可：这本书看上去要有一种温和质朴的面貌，重量友好，线装裸脊，纸质柔和，书页可轻松平摊阅读，像里山草叶自在舒展，不见装饰过度的刺激工业味儿。最终，我们决定用几张蚊滋滋手绘的插图来营造护封的里山生活氛围，但特意将原本清淡的写实着色改为更沉稳压阵的棕、红、蓝、绿单色，配以有一定肌理感和厚度的超白纸张，自然明亮的感觉就出来了。

有可爱的读者特意把新书带去里山拍摄定妆照，无论把书放在摇曳花草间，还是背靠壮硕大地烤窑，都与环境十足契合，让人想起摄影家莫非老师对本书的评价——“从土里长出来的自然之书”。

无论你想有样学样，给自己的生活加点“土气”，还是单纯想浸润于神奇治愈的自然风物，不管是苦于“自然缺失症”的成人，还是好奇的少年，都可以从《土里不土气》中找到自己的乐趣。

《土里不土气：知识农夫的里山生活》
长角羚、蚊滋滋 著 ，蚊滋滋 绘
世纪文景｜上海人民出版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