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精通法律的辩方律师说中国和日本之间不存在战争，因为日本从未向中国宣战。从1931年9月18日以后，日本在中国采取了战争性的行动，杀死了成千上万的中国人，包括士兵和平民。1937年7月7日，日本在卢沟桥发动战争，一个晚上杀死数百人。随后，日本向全中国出兵，杀死了数以百万计的中国士兵之外，还有儿童、妇女和无助的平民——非战斗人员。这些是全世界都知道的事实。如果这不是战争，我想问，还有什么是战争？”

向哲濬检察官在东京审判法庭上首次发言。

画面上，年轻的中国检察官向哲濬在远东国际军事法庭上慷慨陈词，画面外的声音来源是向哲濬之子向隆万。跨越时空的声画结合，让向隆万感慨万千：“父亲和我相差49岁，在我记忆里，他是慈祥老人。看到青年时代的他在东京审判法庭上因正义而充满底气、锐气，淡定、从容、充满自信的神态表现，让我震惊、激动。”

这是13日起将连续三晚在上海广播电视台外语频道（ICS）首播的三集大型历史系列纪录片《东京审判》展现的众多珍贵影像资料之一。“今年是东京审判开庭70周年，我们选择在南京大屠杀死难者国家公祭日推出这部系列纪录片，以翔实的镜头语言力证东京审判是一场文明、正义、超越胜者的审判”，上海广播电视台新闻总监融媒体中心主任宋炯明介绍，《东京审判》将制作多语种版本在外语、中文和网络平台陆续播出，“为世界呈现经得起学术考验、经得起各国人民审视的客观记录。”

首次披露大批证人出庭作证史料画面

1946年至1948年，由美、中、英、苏等11国在日本东京开设远东国际军事法庭。战胜同盟11国各派1名法官和1名检察官参加审理。历时924天的审判自1946年5月开庭至1948年12月宣判终结，其间共开庭818次，庭审记录长达48412页，文字达1000万字，419人出庭作证，出示法庭证据4336件，判决书长达1446页，宣读判决书达7天之久，吸引了20万旁听者。正是在这个法庭上，惨绝人寰的南京大屠杀第一次以无可辩驳的证据，向全世界展现了日本侵略军的罪行。17位中国代表还将日本战犯的罪行起算期由珍珠港事件的1941年提至1928年“皇姑屯事件”，整整向前推算了13年。

28名战犯在被告席。

这场史无前例的国际审判书写下开庭时间最长、规模最大、参与国家最多、留下史料最浩瀚的纪录。正如《东京审判》第一集片名“没有硝烟的战场”所述，法庭内外的交锋惊心动魄。

纪录片从东条英机试图以自杀逃避审判开始叙述，在抢救东条英机的美军医院，一名美国士兵志愿为其献血，“让犯下累累罪行的战争罪犯活着接受审判”是全世界追求正义的人民所愿。而在审判过程中，东条英机为自己辩护而写下的口供就有220页。“这是外务大臣的想法，作为内务大臣，我并不知情。”在《东京审判》呈现的独家画面中，东条英机在法庭上面对质询答非所问，令庭长威廉·韦伯无奈失笑摇头。

坐在被告席上的东条英机。

为此次拍摄，SMG版权资产中心专程至美国国家档案馆定向采集东京审判的影像资料，首次发现了大批证人出庭作证的珍贵史料画面。美国牧师约翰·马吉冒着生命危险，用16毫米摄影机拍摄了南京大屠杀的真实场面，并作为证人出庭；23岁的澳大利亚陆军士兵布莱恩当庭展示脖子上的伤口；上海浦东电气公司副总经理童受民先后47次出庭作证，以大量数据、事实证明日军对于上海工商业的掠夺、摧残；在中国检察团耐心做了大量工作后，伪“满洲国”皇帝溥仪到庭作证，讲述了在天津受到土肥原贤二威胁并挟持的经过，并指认了坐在被告席上的板垣征四郎——先后出庭8天的溥仪，创下远东国际军事法庭单人作证时间最长的纪录。如是这类珍贵历史镜头，在纪录片中俯拾皆是。

约翰·马吉牧师出庭为南京大屠杀事件作证。

23岁的澳大利亚陆军布莱恩在远东国际军事法庭上展示自己的伤口。他在新加坡被日军俘虏，被砍伤了脖子，好不容易捡回一条命。

首次披露东京审判国际最新研究成果

《东京审判》总导演朱晓茜介绍，摄制组先后远赴日、美、德等国采访有关专家、亲历者，并踏访德国纽伦堡、日本东京、美国夏威夷等历史旧址。

日本东京涩谷，今日年轻人的潮流天堂；南池袋，日本新世纪“二次元”中心。纪录片画面中，车水马龙的街头，丝毫不见往昔历史痕迹。70年前的远东国际法庭就开设在涩谷，而位于南池袋的巢鸭监狱正是接受审判的战犯的关押地。在日本大阪经济法科大学教授内海爱子的办公室里，摄制组第一次发现了巢鸭监狱的完整地形图。内海爱子介绍，这是当时接受审判的一名乙级战犯向她提供的。纪录片中，类似的国际最新研究成果都是首次披露，包括日本律师团为南京大屠杀被告有计划地作大量伪证、巴丹死亡行军等。

关押战犯的巢鸭监狱。

摄制组赴日本采访大阪经济法科大学教授内海爱子，偶然间发现了一张原版的巢鸭监狱地形图。

“这只是亚洲大家庭中‘兄弟’间的口角。”庭审中，对南京大屠杀负有罪责的日军总司令松井石根声称，自己在华任职12年致力“日中亲善”，特别命令要肃正军纪风纪。他称自己是亲华派，对受命攻打中国十分痛心，并辩称自己当时在距南京200公里外的地方养病，对暴行并不知情。纪录片通过松井石根亲笔写的日记等铁一般的事实证明，松井石根和其证人都在作伪证。在德国缴获的秘密电报也证实：“犯罪的不是这个日本人，或是那个日本人，而是整个日本军队。它们使南京成了人间地狱。”绞刑前，松井石根终于忏悔道：“南京事件，可耻至极。”

今年95岁高龄的东京审判中国代表团检察组翻译兼秘书高文彬，参与了东京审判全过程。昨天的看片会上，他说，因年代久远，一些报章杂志电视片中关于东京审判的记录与事实多少有些出入，这次的纪录片采用大量原始影像资料，与他记忆中的庭审“没有差别”。

东京审判中国检察团合影。

“坚持不懈地拍下去 ”

这不是上海电视人第一次将镜头对准东京审判。去年，世界反法西斯战争胜利暨中国抗日战争胜利70周年之际，同一主创团队制作了三集纪录片《东京审判》。最近，该片刚在新加坡获得亚洲电视奖最佳系列纪录片大奖。朱晓茜告诉记者，新一季纪录片《东京审判》与去年的三集纪录片《东京审判》虽然片名相同，但内容十有八九作了更新，站在更高的立场，使用更开阔的视野，以更加恢弘的大开大合之势，呈现这段重要历史。

“无论从法学、史学、国际关系学来说，东京审判都是一个取之不竭的宝藏”，上海交通大学东京审判研究中心主任程兆奇说，承认远东国际军事法庭和以远东国际军事法庭为代表的亚洲54个国际法庭审判结果，是战后日本回归国际社会的前提，而今，有关东京审判是“胜者的审判”的言论甚嚣尘上，“以不可否认的史实对此作出回应，是时不我待的迫切任务。”

程兆奇与记者查资料。

“我要向《东京审判》的摄制团队表达敬意。”十多年前，向隆万在日本靖国神社看到滚动播放的纪录片中，不乏日军占领中国后给孩子吃糖等画面。从那时起，他就有一个心愿，未来在中国的纪念馆、博物馆中，能有真正尊重历史、反映历史的纪录片，向世人揭示这段不容忘却的历史，“让我们的孩子永远不忘记这段历史。”

“东京审判不仅是资源丰富的学术研究宝库，也为我们留下了丰富的影像资源宝库”，宋炯明说，《东京审判》纪录片不会在这一季终止，用影像梳理、重现东京审判，是一个重大课题，“我们将坚持不懈地拍下去。”

（图片由《东京审判》摄制团队提供。编辑邮箱：scljf@163.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