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假前，主讲教师杨佳叮嘱学生，“这回可别吃胖了，回校后开始排大戏。”寒假过后，上海戏剧学院2017级表演藏族班将推出毕业大戏《哈姆雷特》，这是学校与中国剧协主席、上戏兼职教授濮存昕早早的约定。濮存昕说，“希望孩子们能在舞台上展现他们的成果，享受观众的掌声。这种成就感来自于演出，它无比真实，无可替代。”

不停争论中完成的舞台剧

2017年，杨佳和同事们到四川、西藏等地招生，14个男孩、8个女孩组成上戏第六届表演藏族班。10年一招生，2017级也是上戏第一个本科学制表演藏族班。1959年至今，上戏表演系招收西藏、新疆、内蒙、青海4地近20个表演班共计300多名少数民族定向培养学生。1962年初，第一届藏族表演班带着田汉话剧《文成公主》在北京演出，受到周恩来总理亲切接见，这个班学生回到拉萨后创建西藏第一个话剧团——西藏话剧团。

作为上海戏剧学院兼职教授，濮存昕第一年接洽教学时，就对藏族班产生浓厚兴趣，“不少学生来自牧区，普通话水平并不是很高，但他们与生俱来的质朴与真诚却是如此打动人，作为表演者具备极为独特的优势。”

由于疫情，无法同藏族班学生面对面，濮存昕非常着急，一直想着“孩子们的教学不能耽误”。疫情防控常态化后，濮存昕立刻从北京赶到上海，《哈姆雷特》建组间隙，他给学生们示范怎样才能更好体现《格桑罗布与卓玛次仁》的角色。

《格桑罗布与卓玛次仁》，将莎士比亚另一部名著《罗密欧与朱丽叶》移植到西藏，加入藏族文化、礼仪，某种意义上是《哈姆雷特》预演。

《格桑罗布与卓玛次仁》开排日，是相隔9个多月漫长“假期”后，学生们首次回到上戏。杨佳有些哭笑不得，“12月底放假到9月才开学，不少孩子在家变胖了。牧区网络信号接近傍晚才清晰，停电、大风、下雪都会影响通讯，网课上得断断续续，大家普通话也不那么流利了。”

10场《格桑罗布与卓玛次仁》只有3周排练时间。晚上演出，下午走台，同学们还在不停争论怎么演：有人想在卓玛次仁死后点燃一排蜡烛，“这是从我爷爷那儿听到的习俗”；有人反对，“拖慢全剧节奏。”遇到争论，杨佳总回答，“试一试。”在她看来，排戏就是上课，“不要先入为主把孩子们想法毙掉，掐灭创作欲望。”下一场戏，又有人喊，“舞台监督在吗？”舞台监督像变戏法似的，把一张大床推上台，演员们开始试验躺在床上对戏，这也是突如其来的创意。

“比起直接教孩子们怎么做，我们更倾向于把他们身上特点挖掘出来，让孩子们主动去冲。即兴创作。他们即将要走向社会，一定要有这个能力。”杨佳不喜欢学生依样画葫芦。

每学期必须认识30个同学

4年上戏学习，藏族班每学期换一次班干部，老师们鼓励学生有想法都可以贡献出来。10场《格桑罗布与卓玛次仁》，学生分为不同的角色组合，竞争上台。“真诚需要保护，不需要老师灌输。从他们心里自然生发的创作想法，我帮他们规整，把表演教学渗透其中。”

4年前，杨佳第一次见到22个藏族学生，“许多人没有学过表演，不知道上戏是干什么的。”

从几千里外雪域高原来到上海，藏族学生遇到的第一挑战是醉氧，其次是学习，“上戏节奏很快，一堂课接一堂课，有的课从中午11：50开始、下午1：20结束，藏族孩子们跟不上节奏。汉族学生入校前，被艺考培训锤炼千百遍，遇到问题，会很快反应。藏族孩子有很多想不明白的事。”

低年级学生过生日，杨佳买蛋糕，请大家到家里一起吃饭，“一开始稍微温柔，不要太凶。但是另一方面，规矩就是规矩。”直到排《格桑罗布与卓玛次仁》，学生们才可以不用早起，平时他们早上6：30就要起床跑步、练习台词，一个人迟到，全班挨罚。“本来就比别人起步晚，更需要抓紧时间练习绕口令、独白，念散文，完成台词老师布置的作业。”

藏族班大学二年级汇报演出穿插在话剧《共同家园》中完成。由西藏话剧团制作的《共同家园》来沪参加第12届中国艺术节，包括男主角在内的仁青顿珠、小普布次仁等主要演员分别是上海戏剧学院第三（1977级）、四（1995级）、五（2004级）届藏族表演班毕业生。学生们跟着师兄、师姐学演戏。

杨佳要求学生们每学期认识30个外班同学。《格桑罗布与卓玛次仁》舞美、音响、舞台监督都来自上戏其他系。“到四年级就不用了，小朋友真的是一步步长大了。”《格桑罗布与卓玛次仁》排练中，男生穿着夹克衫和长裤，女生们更时髦，黑色紧身裤，彩色袜子裹住裤腿，身上是廓形羽绒服或者大衣，。

毕业后，藏族班部分学生会选择回到西藏话剧团，有一个稳定的工作，还有几个学生想留在上海闯荡演艺圈，新的舞台将在他们面前开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