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去年亚太经合组织（APEC）领导人会议因故取消后，暂别一年的“APEC大家庭”成员们今年终于将在网上“共聚一屏”。20日，第二十七次APEC领导人非正式会议将以视频方式开幕。

分析人士认为，会议有诸多看点。首先，在最近2年APEC会议遭遇挫折和意外的背景下，如何延续发展势头，推动多边主义和疫后复苏，备受关注。其次，如何在“茂物目标”到期后制定新的发展蓝图，提高APEC运行的时效性，更好地顺应亚太区域合作新格局，考验各方智慧。再次，刚刚签署的区域全面经济伙伴关系协定（RCEP），能否为APEC构建亚太自贸区的宏伟愿景插上翅膀，值得期待。最后，有消息称美国总统特朗普一改以往消极态度，计划再度“亮相”APEC，也让“美国政府是否回归区域经济一体化政策”成为热议话题。

再次树立“灯塔”

今年APEC会议的主题是“激发人民潜能，共享具有韧性的繁荣未来”。主席国马来西亚设置三大重点议题：改善贸易和投资、通过数字经济和技术实现包容性增长，以及推动创新的可持续发展。

会议预计启动2020年后合作愿景，以代替将于今年年底到期的“茂物目标”。该目标于1994年确立，要求发达经济体成员、发展中经济体成员分别在2010年、2020年实现贸易和投资自由化。

有人形容，“茂物目标”的提出，好比为APEC进程树起了“灯塔”。在它的指引下，区域经济合作不断推向前进——截至去年，APEC各经济体的平均关税税率从13.9%降低至5.2%，区域货物贸易总额增长近5倍，累计进行对外直接投资存量年均增长10%……随着今年“茂物目标”到期，亚太区域经济一体化发展步入新的十字路口，新的“灯塔”有待21个成员共同确立。

正是因为会议如此重要，各位参会领导人深感重任在肩。中国国家主席习近平、俄罗斯总统普京、韩国总统文在寅等都将在20日以视频方式出席会议。在此之前，习主席已于19日在北京以视频方式出席APEC工商领导人对话会，并发表题为《构建新发展格局　实现互利共赢》的主旨演讲。

值得玩味的是，素来对多边合作不感冒的美国总统特朗普，此次也有望在视频会上“露脸”。路透社18日援引美国高官的说法，特朗普计划参加APEC会议。如果消息属实，这将是特朗普2017年以来首度参加会议。

多边主义和声

南开大学亚太经济合作组织研究中心主任刘晨阳表示，无论从APEC发展的总体态势、应对疫情的客观需要，还是区域经济一体化愿景而言，本次会议都有重要意义。

第一，APEC领导人会议最近2年遭遇一系列挫折和意外。2018年由于与会方意见不一，首次在没有发表领导人宣言的情况下闭幕。2019年智利又因为国内政治原因放弃办会。在APEC遇到困难的情况下，此次领导人们能够在网上聚首，延续APEC合作的积极势头，本身就有非同一般的意义。

第二，在新冠疫情冲击全球经济的背景下，作为全球经济增长重要引擎的亚太如何凝聚共识，打好“抗疫”和“发展”的组合拳，成为头等大事。国际货币基金组织（IMF）上月发布的报告预计，2020年亚太地区经济或萎缩2.2%，但2021年有望增长6.9%，表现优于其他地区。能否扭转不利，一扫颓势，取决于各方能否唱响多边主义的和声。

值得一提的是，APEC今年战疫表现可圈可点——贸易部长会议联合声明等文件，确保了抗疫物资的自由流通，各成员合作的态势和意愿都非常积极。未来，各方需要在确保必要人员和物资往来、确保供应链不受影响、为中小企业提供支持等方面下功夫，逐步消除疫情对经济的负面影响。

第三，“后茂物”时代的亚太区域合作新愿景如何规划，事关全球贸易格局。近年来，亚太区域合作的内外环境趋于复杂，地缘政治因素在成员间造成了一定程度的离心力，逆全球化和保护主义在一些成员内部明显抬头。同时，随着亚太地区全球价值链分工的不断深化，一些APEC发展中成员和社会弱势群体产生了被边缘化的担忧。

基于这一情况，绝大多数成员都期待APEC能够既一脉相承，又与时俱进，使区域经济发展成果更平等、充分地惠及各方。各成员也在为此不懈努力，从每年APEC办会的议题设置中可见一斑——这些议题（包括马来西亚今年的议题）既延续、深化传统的有关贸易与投资的讨论，又加入与“2020后合作愿景”相关的数字经济、创新增长等议题，为的就是让APEC进程更具包容性。上述这些都应该作为2020年后合作愿景的组成要素和核心驱动力，这恰恰也是APEC保持生命力的体现。

美国政策回归？

会议召开在即，美方一个动向牵动舆论视线。一位美国高官称特朗普计划参加APEC会议。路透社称，这将是特朗普自2017以来首次，也是唯一一次参加该活动。2018年，美国副总统彭斯曾代表美方出席APEC会议。

报道还提到，在此消息发布之际，亚太15国签署RCEP，全球最大自贸区诞生，但“不包括美国”。特朗普政府也因此招致批评。法新社称，继签署RCEP后，北京将在APEC会议上再次获得重塑亚太贸易格局的机会，而美国则扮演着保护主义的防御者角色。如何解读特朗普在这样的背景下计划“露脸”？

中国太平洋经济合作全国委员会研究室主任杨泽瑞说，从克林顿时代到特朗普执政前的十几年间，美国在APEC框架内是积极而强势的。但特朗普上台后，强调双边自贸安排，基本退出多边合作，对APEC进程造成巨大冲击。

在杨泽瑞看来，此次特朗普计划“露面”，原因可能有二：第一，美国国内反思特朗普的单边主义，产生了政策回归的呼声。特朗普或许也在考虑，应在地区合作方面留下怎样的遗产，不排除重新调整并回归到美国传统的亚太政策。第二，RCEP不但彰显经济效果，也具备战略姿态上的含义，表明东亚完全可能形成自己的自贸区，自行推动亚洲经济一体化进程。这让美国感到警惕和不安，因为它希望能够介入亚太，保持影响力。

“民主党对APEC合作一直持积极态度，未来拜登执政的话，估计会有一个调整，也就是外界所称的对APEC等多边框架、自贸安排的‘重新接触’（re-engagement），来纠偏特朗普的单边主义。但政策回归到哪一步，取决于政治斗争如何妥协。我认为从长期看，美国一定会回归，因为开放是美国的立国基础，但短期内很难，会经历一个过程。”

刘晨阳则认为，对于特朗普参会，或许无需过度解读。因为每个成员领导人参加，是其对会议应有的尊重和义务，而且据称特朗普原本去年想参加智利会议。现在各方更关注的是，身份微妙的特朗普（与2016年参会、但民主党已承认败选的奥巴马不同）会否利用平台透露美国政策，以及能否捕捉到些许信号。

促建亚太自贸区

专家还谈及RCEP的签署对于实现亚太自贸区（FTAAP）的意义。

杨泽瑞介绍，2014年，中国作为APEC轮值主席国，同各方正式启动了亚太自贸区进程。2016年，各方提出实现亚太自贸区的路径，包括TPP、RCEP、PA（太平洋联盟）等。眼下，继承TPP衣钵的“全面与进步跨太平洋伙伴关系协定”(CPTPP)已经生效两年，RCEP也于日前正式签署，这标志着亚太自贸区建设的两条路径已经成型。

“虽然这些自贸安排彼此存在竞争与合作关系，但随着它们不断取得突破，并且由WTO等机构出面整合，相信‘意大利面碗’最终会融合成‘一张饼’，但这个过程可能经历二三十年时间。”杨泽瑞说。

刘晨阳认为，通常认为FTAAP有两种实现方式，一是通过一揽子谈判直接达成；二是利用现行自贸安排，通过融合、对接、扩员，水到渠成地完成。RCEP的诞生，让双轨并行建设FTAAP变得更可期。而APEC在这个过程中将扮演协调者角色，使地区不同类型、不同轨道的贸易安排不出现恶意竞争，最终实现宏伟愿景。

刘晨阳指出，中国自1991年加入APEC以来，成为发达国家与发展中国家的桥梁。在中国的推动下，亚太自贸区、全球价值链、互联网经济等成为主流议题，不仅推动亚太区域经济一体化合作，也让中国建立更加公平合理的国际经济新秩序、倡导亚太命运共同体等理念深入人心。期待在关键节点的这次会议能进一步升华“大家庭精神”，让亚太伙伴关系枝繁叶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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