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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度|世贸组织开绿灯,欧盟会“以牙还牙”对美开征报复性关税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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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上观新闻 作者:安峥 2020-10-28 20:08
摘要:双方实际上还是希望寻求和解,继续缠斗下去只会两败俱伤。

这几天,欧盟有种扬眉吐气的感觉。世界贸易组织(WTO)26日正式授权欧盟,每年可对价值39.9亿美元的美国商品和服务加征报复性关税,以惩罚美国政府违规补贴波音公司。去年10月,世贸组织曾因欧盟违规补贴空中客车公司,授权美国每年对约75亿美元的欧盟商品和服务加征关税。

不过,欧盟没有立即行动。有评论称,是立即报复还是等美国大选结果出炉后再说?欧盟内部正在权衡磋商。外媒预计,欧盟可能不会在下周美国大选前采取行动。分析人士称,双方都想朝着和解的方向走,但短期内可能很难找到突破口。

各打五十大板?

世贸组织授权欧盟“以牙还牙”,是欧美旷日持久的航空业补贴争端的最新剧情。早在2004年,欧美就互指对方向其飞机制造巨头——波音公司和空客公司提供巨额补贴,违反公平竞争原则,并诉诸世贸组织。

2004年恰逢空客交货量首度超越波音。美方当年就欧盟航空业补贴提起仲裁,称空客从20世纪70年代起获取欧方220亿美元违规资金支持。数月后,欧盟也向世贸组织提起仲裁,指认波音接受230亿美元不当援助。

“这两起诉讼陷入同一个司法泥潭。”法新社称,在漫长的上诉与反诉后,每一方都部分胜诉。世贸组织曾先后裁定,美国和欧盟均存在对航空企业提供非法补贴问题。路透社称,这是迄今全球最大规模企业贸易纠纷,已造成双方上亿美元损失。

过去一年里,陈年旧案再泛波澜,美国一度占据上风。

去年10月,世贸组织裁定,欧盟(及其部分成员国)未完全执行世贸组织此前裁决,仍对空客进行违规补贴,美国有权每年对75亿美元的欧盟产品与服务加收惩罚性关税。特朗普政府“手起刀落”,于当月宣布对欧盟大型民用飞机加征10%的关税,对欧盟农产品和其他产品加征25%的关税,包括红酒、烈酒、奶酪和拖拉机在内的欧盟产品备受打击。今年2月美国又“变本加厉”,将对欧盟大型民用飞机的税率提高到15%。

今年10月,世贸组织又给出另一份重要裁决,认定美国逾期未执行世贸组织裁决,继续对波音实施违规补贴,欧盟有权每年对不超过39.9亿美元的美国进口商品和服务加征关税。本周一,欧盟终于收到了来自世贸组织的正式授权。据悉,欧盟早已草拟报复清单,涵盖27大类美国输欧产品、总额高达120亿美元,冷冻鱼、水果干、烟草、烈酒和摩托车零部件等榜上有名。

“这是一笔十几年前的旧账,世贸组织相隔一年先后授权美国和欧盟向对方加征关税,有各打五十大板的意思。”中国现代国际关系研究院研究员陈凤英说,此举的象征意义可能大于实际效果,一来被征税商品总金额并不大;二来显示出尽管世贸组织争端解决机制无法运转,但它仍能通过全体表决等方式发挥作用。

上海社会科学院研究员徐明棋认为,波音和空客是全球航空领域两巨头,世贸组织是基于规则作出上述裁决,其核心就是不允许一国政府直接对某一产业进行补贴,以免对国际贸易产生扭曲影响。与此同时,它也反映出美欧之间僵持不下的贸易关系。

做好两手准备?

随着世贸组织开绿灯,欧盟会如何反击,引发舆论关注。

截至目前,欧盟方面尚未就对美加征报复性关税作出决定。欧盟代表26日的表态措辞和缓,似有为局势降温之意。“欧盟和美国如果继续相互报复,不符合任何一方的利益……欧盟重申,有决心与美方就大型民用飞机补贴争端达成长期解决方案。”

种种迹象显示,欧盟正在做两手准备:一方面,美欧正开启密集谈判,讨论今后解决争端谈判的框架;另一方面,欧盟委员会正与各成员国就如何实施制裁、制裁可能带来的后果密切磋商。“我们最希望的结果是与美国谈判达成解决方案;在谈判无果的情况下,欧盟将准备采取符合世贸组织裁决的行动。”欧盟代表26日称。

作为回应,美国方面也给出进退自如的回应:一边示好,一边示强。美国官员26日称,将同欧盟一道,参与到旨在达成协议的新进程中;但其目标是纠正损害美国航空产业和工人利益的行为、为美国企业提供公平的竞争环境。

有分析认为,双方表态趋缓并不难理解。一来,世贸组织先后授权美欧惩罚对手,相当于赋予双方对等的谈判筹码,一定程度上增加了双方的谈判意愿。二来,11月3日的美国大选临近,欧盟主流观点认为,不应该在大选结果出炉前作出决策。三来,无论谁在大选中胜出,美国贸易政策都可能会出现调整,贸易团队也有可能“换血”。因此,美国现任贸易谈判官员们可能已经心不在焉。

“欧洲正在等待美国大选结果。”徐明棋说,如果民主党人拜登当选,他可能会更强调跨大西洋伙伴关系,可能会以更缓和的方式处理欧美之间的经济问题。而特朗普一直从商业利益的角度出发,认为欧洲对美国贸易采取更多不公平做法,很多市场都没对美国商品开放。如果特朗普当选,双方之间的贸易分歧可能会尖锐化。特朗普早就放话,如果欧盟征税,美国一定要报复。

中国国际问题研究院欧洲所所长崔洪建说,双方实际上还是希望寻求和解。首先,作为直接当事方的波音和空客都释放出一个信号,不希望在补贴案上纠缠。空客此前已根据世贸组织裁决做出一些修正,欧盟对它的支持目前已经合规了;波音也表示会向合规的方向走。这样一来,欧美双方就失去了继续拿补贴做文章的基础。其次,在新冠疫情背景下,全球航空业受到沉重打击,欧美如果僵持不下,只会两败俱伤。再者,如果拜登在美国大选中获胜,双方和解的氛围可能会更强。

边争吵边握手?

世贸组织说,最新仲裁为最终裁决、不得上诉。波音和空客又都想让往事“翻篇”。外界期待,这起历时16年的旧案是否迎来了结的契机?

一些欧洲媒体持怀疑态度,认为美欧短期内很难达成解决方案,因为二者的根本分歧在于政策理念的不同:美国(特朗普政府)奉行单边主义和保护主义;欧盟则奉行多边主义和自由贸易。《布鲁塞尔时报》批评美国,出于一己私利挥舞关税大棒,给本就复苏乏力的世界经济带来更大不确定性。

回过头看,航空业补贴只是欧美贸易领域诸多摩擦点、敏感点之一。自本世纪初以来,欧美各领域贸易纠纷五花八门:香蕉、牛肉、钢铁、酒类、飞机噪音、社会条款、文化产品保护等都是双方争吵的对象。自去年以来,双方又围绕数字服务税大打口水战:法国决定向大型跨国互联网企业征收3%的数字服务税,美国威胁对法国商品征收最高达100%的报复性关税;美法曾在经合组织框架下展开多边谈判,但美国以毫无进展为由退出谈判……有评论称,贸易摩擦看似是商业利益之争,其实也是政策理念、国家实力和国际影响力之争。谁也不会轻易让步。

“贸易往来和贸易摩擦,本来就有相伴相生的关系。”陈凤英说,贸易额越大,分歧点就会越多。崔洪建认为,欧美之间的贸易摩擦不仅受政策因素影响,也因为双方的经贸结构已构成激烈的竞争关系。

徐明棋指出,欧美贸易争端由来已久,覆盖很多行业。其中很大一部分是因为美国认为欧盟的市场开放程度比美国低,对美国构成不公平的环境,要求欧洲做出调整和改变,否则就要通过提高关税等举措来保护美国的利益。双方曾设想一套避免贸易争端升级的基本方案:零关税、零壁垒、零补贴。但要达成这样的协议牵涉面广、谈何容易,即使是航空补贴、数字税等单个领域短期内也很难找到突破口。

或许正如一些评论所言,边争吵边握手,早已成为跨大西洋伙伴间的贸易交往常态。

(编辑邮箱:ylq@jfdaily.com)

栏目主编:杨立群 文字编辑:杨立群 题图来源:视觉中国 图片编辑:邵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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