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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川、雪山和联合国,老王的冒险之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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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上观新闻 作者:刘雪妍 2019-12-22 06:36
摘要:离开户籍意义上的家,王相军要回到自然界中的家去。他用镜头写给自然的这些情书,可能都会成为孤品。

冰川上的森林消失了。

云南梅里雪山西坡,人迹罕至。20多米高的黑色冰墙上有一小片茂密森林,夏日阳光下,冰块滴答融化,开始松动,继而轰然脱落。哗啦声中,树木失去支撑,也跟着塌了下来。树枝和泥浆混着冰块流出冰河。

见过300条冰川的王相军,又一次目睹美景在眼前迅速消失,他拍下视频说:“冰川上的森林真是罕见,可惜没有了。”

那些沉寂数亿年的冰川,此前鲜有人类造访。一个人,一只狗,一辆摩托车,王相军自己在人迹罕至的冰川雪原开路,有时一面是高耸的冰墙,另一面就是万丈深渊,可他总蹦蹦跳跳,像在家中一样自在,还兴奋地和冰川打着朋友式的招呼,脸上笑出深红的褶子。


▲拍到一张精彩的日照金山,需要经验和耐心,老王深谙此道。(王相军 摄)

四川农村小伙儿王相军,是在西藏拍摄冰川的摄影师,这位“西藏冒险王”的每一次冒险,快手上都有百万粉丝围观。粉丝们称他“冰川哥”,喊他老王,其实他只有29岁,高海拔让他长时间肤色黑红,嘴唇爆满白皮,像是看不出年纪的荒野猎人。

沉醉于喜马拉雅的日照金山和雪山深处的花海佛寺,为深不可测的冰川竖井震惊,也差点掉进正在消融的冰川湖泊,王相军的冒险从云南、西藏到尼泊尔,这一次跨过山海去到西班牙,站在了联合国气候变化大会的讲台上。


意外的高光

接到工作人员的电话,说要去联合国演讲时,王相军正在尼泊尔爬山,震撼于数十米高的笔直冰川,响亮地连连喊爽,他眼睛放着光,头发依然像火云邪神一样支楞着。

“联合国”这个词有些遥远,他第一反应这是骗人的,直到收到联合国之行的官方邀请函,请他代表中国民间环保观察者,到气候大会的活动上分享他的冰川观察,他才相信。

背着装满脏衣服的登山包到了马德里,他还是觉得不太真实,虽然剪掉毛糙头发后精神了很多,但在一群西装革履的专家学者中,穿着灰色T恤和夹克的他仿佛是个走错了片场的闯入者。

他的演讲只有五六分钟,现场听众不多,坐着些媒体人。“联合国最近发布的报告上说,全球平均温度将升高3.2摄氏度”,王相军停顿一下,低头看了眼稿子,抬头说:“不敢想象那时地球会变成什么样子,会有多少冰川消失。”


▲联合国气候变化大会上的老王(右二)。(网络截图)

这话由他来说再合适不过,秋天在昌都,他亲眼看到四五百吨重的冰块从冰山上脱落,顺着冰水湖一直往外漂,几分钟就漂出几十米远。展示和讲述这些自己拍的照片和视频时,他回到了熟悉领域,语气顺畅了很多:“冰川已经不是像原来那样一点点融化,而是大块剥落。”

他的观察判断结果与学界的研究一致,在世界冰川监测局的持续监测中,全世界的冰川正在逐渐消退,就中国而言,和上世纪50年代相比,就有82%的冰川处于退缩状态,总面积缩小了18%左右。

天山冰川观测站观测到,60年来天山1号冰川一直处于退缩状态,这是乌鲁木齐河上游最大的冰川,这条河则是乌鲁木齐市的主要水源。

原先的一整条大冰川,不断消融,1993年彻底分裂成了东西两支。截至2018年,东支和西支末端分别退缩了90.63米与119.16米。

当地人对冰川面积的变化有更加直观的感受,曾有这样的比喻:以前这里的冰川是个西瓜,今天却只是个馒头。

在联合国气候变化大会的交流中,自然资源保护协会杨富强博士也提起,冰川融水是大江大河的主要来源,冰川消失掉,大江大河就没了。

王相军想到自己看到的很多冰川,内部已经完全融化成了空洞,认真地和博士讨论:“水没有了,干旱就会增加,庄稼收成也就不好,冰川与每个人都有深刻关联。”


▲罕见的万年蓝冰缝,一根圆形的冰柱高耸入云。(王相军 摄)

这个高中毕业的农村小伙儿没想到,自己最近认识的人,最低学历都是研究生。可好些埋头研究冰川多年的人远没有他见得多,走得深,正因为如此,他的记录才更显珍贵。

王相军把和杨博士的对话与自己拍的实景放在一起重新剪辑,杨博士说到虽然二氧化碳量少,但影响很大,他就接上自己拍的冰洞,冰一块块簌簌往下掉,随时可能塌掉;讲到冻土层融化会释放出大量甲烷,造成更严重的灾难,他就配上冰川消失后形成的悬崖。

他给视频取标题“一年比一年热,冰川已经要热哭了”,快手上的播放量很快上了百万,“终于明白为什么是暖冬了,气候变暖和人人都相关”,“环保不是多数人做了许多,而是每个人做了一点点”,数千条积极评论让他觉得自己的分享很值得。

结束在联合国的发言时,王相军说:“希望更多人来关注冰川,关注气候变化,气候行动,从记录开始。”


人、狗、摩托车的冰雪冒险

在珠峰东坡遇到牧民赶着二十多头牦牛,他说这叫“排面”;一头牦牛背着两个煤气罐和防潮垫,多有“排面”,藏族同胞在二楼盖房子时,一起跳起了锅庄,也有“排面”。

对于他自己,媒体蜂拥而至也是很有“排面”的,可他还是会不停确认,“我只是爬爬山拍拍照,怎么惊动了这么多媒体,是不是有些夸张?”


▲刚回到家乡广安,老王就接受了当地媒体的采访。(刘雪妍 摄)

长久以来,他都这样自然而然地生活,驱使他一次又一次出发的,不过是最原始的喜欢,因为这份喜欢,他没少受罪。

王相军走路时膝盖微曲,这是受长期冰雪生活带来的风湿影响。2017年上半年他在那曲做厨师,因为海拔高,厨房里又特别潮湿,鞋里经常都是水,很难晾干,所以加重了病情,因为疼痛,那段时间他甚至连路都走不了,后来干脆辞职专心拍冰川雪山。

剔透的蓝冰洞是王相军认为最难得的冰川美景,他总期待看到冰川半米厚的雪壳里包裹的那些万年老蓝冰。

印象最深的一条冰川里有天蓝色冰洞,像水晶宫一样透亮,往里走时会有缺氧的感觉,水刚刚从头顶的缝隙流下来就结成了冰,他掰下一根冰柱塞进嘴里,嘎嘣一声冰碴蹦了出来。他睁大眼睛说不可思议时,表情轻松,但其实泡在冰融水里的脚已经冻麻木了。

太经常去雪山,他习惯了穿着厚厚的保暖裤和袜子,“脚里的雪和冰水没办法很快搞干,脚趾很痛,走路都没原来快了。”

他的脚力向来很好,去冰川一般只需要两三天,别人是走,他连跑带跳。即使是第一次去的冰川,他也能从相似的山林中找到最佳路线,熟识的人都叫他“冰川活地图”,那些冰川就是他在无尽远方熟识的朋友,每次去看望,都能发现它们的变化。

先在卫星地图上找到想去的冰川,骑摩托车到附近,再徒步上去。与固有的高海拔路就难走的印象不同,王相军总结,越大的冰川反而越好去。比如喜马拉雅山海拔高,可都是草原,到冰川比较近,能在近处扎营;林芝虽然海拔不高,但那些像叶脉一样四面延伸的冰川其实无路可寻。


▲冰面上的老王。(王相军 摄)

想要与冰川零距离接触,就要走到深处。有次他循着地图去一个山地冰川,到了之后才发现,冰川已经成了一个夹在两山之间的湖泊。早上,他踏着厚厚的冰面进入冰山当中,下午拍完照返回时,被太阳晒了一天的冰面已经不足来时的一半厚,刚走到湖中间,他就一脚踩了进去。

好不容易挣扎着爬起来,头发和睫毛上的水很快结了冰,继续融化的冰面又让他再次掉了下去,“我当时脑子里全是照片不能没了,都没想过自己人都快没了。”手机废了,相机救了回来,好在照片的数据都还在。

有时危险则是擦肩而过,有次光着膀子在水塘里快速做了13个俯卧撑后,他躺在草地上睡觉,迷迷糊糊中听到了轰隆隆的响声,还以为是打雷下雨,爬起来才发现是远处雪崩了,冰川全部摔成了碎块。

那里本来是他要穿过去,爬上冰川寻找蓝洞的路,他大声喊着:“我要是过去就被埋了,还好偷懒躲过一劫,吓死宝宝了。”

冬季用树枝上还剩下的沙棘果煮水,就着馒头就可以果腹。有时跟着藏民出去可以改善一下生活,辣椒和大蒜捣在一起做成酱,他就已经很开心了:“藏族人吃辣椒比四川人厉害多了,荒野求生还有酥油茶和饼子吃,满足。”

在海拔4500的荒原里他也能睡个好觉:在石头围墙的一角,用柴火横竖搭起框架,再把牧民虫草季留下的破被子和油布一层层压好,小窝看起来还有些温暖。像王相军这样在荒野中甘之如饴的人委实不多,有网友说:“感觉老王放哪儿都能活,比正规军都厉害。”

物理困难还好克服,可遇到野兽就不是开玩笑的了。2018年元旦,亚龙冰川附近,王相军找了间牧民闲置的小木屋休息,熟睡时脸被碎石砸醒,睁开眼才发现屋顶伸进了一只熊爪,努力去抓他还没吃完的饼干。

他曾在路上看到几个小孩子抬着一头小牦牛,内脏已经被熊吃干净,只剩下外皮,牛肚子豁开的空洞一直在他脑子里盘旋,他愈发紧张。

村民告诉过他,熊害怕金属声音和火光,他就赶紧玩命敲起了锅底,巨大的声音让熊有些焦躁,可能几分钟,也可能几十秒,对他来说一段无比漫长的时间后,熊嘶吼着离开了,可他根本不敢继续睡觉,点燃了所有木柴,睁眼到天亮。


▲朋友旺旺和土豆。(王相军 摄)

“土豆”的到来是个意外。遭遇棕熊一个多月后,这只小狗钻进他的帐篷来偷腊肉,他发现后喂了它一些,有些桀骜难驯的小狗找他蹭吃了几天,等到他要离开时一路跟着,他心一软,把它带上了摩托,直播间的老铁们帮它起了名字叫土豆。

于是,王相军摩托车后座的塑料筐,成了它的专属,也是它睡得最香的窝。

老王从此不是孤身一人,土豆也成了“见过冰川最多的狗”,开启了艰难的“狗生”:在冰川侧碛垄的乱石堆里穿行,下雨被淋成落水狗,野外露营被藏獒咬掉一块肉垫,还被打了麻醉当做流浪狗抓走过。

去年5月份,他们本来只准备在山里走三天,结果大雪封山困了五天,食物也吃完了,第五天早上起来收拾帐篷准备出发时,他才发现土豆腿软了,本以为它是在雪地里跑得太累了,到了关星冰川后,当地牧民告诉他杜鹃花是不能吃的,牦牛吃了都被毒死了。

他这才反应过来:土豆吃了酥油炒的杜鹃花。没料到这粉白色的小花毒性惊人,给土豆治好病后他有些后怕。


▲老王第一次带土豆上冰川时,土豆看路太难非要钻树林里睡觉,老王围追堵截两小时把它装进包里,全程把它背了上去。(网络截图)

王相军外出总把土豆拴在背包带子上,反而是有力气的它拖着他走,熟悉的粉丝会说这是“土豆遛老王”。

他在冰山之王布加尔岗日上拍照,把土豆留在山下,回头看到它在爬冰塔林,他远远喊:“土豆,太危险了,不要过来”,莽莽冰原上,人和狗都显得很渺小,可是一个小点却朝着另一个执着地跑着。

王相军和土豆把脸凑近冰洞,他自言自语:“我的脸是不是比千年不见光的洞底还要黑了?”网友说:“老王的心像冰川过滤后的水一样透亮。”


生计与追梦

回家的大巴车上,王相军听到几位同乡一路讨论工资,有年轻男人说在外地打临时工一天只有130块,还不如回家乡找女朋友,在工厂加班加夜每个月也能赚3000块。

王相军拿着小剪刀剪胡子,他不会加入周围人的此类讨论。

2010年高考,他因重感冒失利,小时候他成绩很好,也梦想着成为在联合国遇到的那些学者一样的人。可复读几个月后,他还是选择外出打工,离开家乡广安邻水,既因家庭困难,也因受不了困在小空间里的学习方式。

父母托人在深圳给他找过工厂里的仓库管理和拖地的工作,可因为不喜欢机器声带来的压迫和拘束,也不想做毫无意义的重复工作,他很快都辞职了,满腹只想要挣破牢笼。

2011年,因为心心念念自然山水,他去了广西流浪,在柳州爬山,睡在公园的树下,每天顶着一头露水起床,吃一顿4块钱的螺蛳粉,反而觉得心里安静了很多。花完了在广州赚的700块钱后,他和公园认识的流浪汉一起去找了份扛包的工作。

干了11天,凑够去云南的路费,他来到西双版纳和丽江打工。在丽江街头偶然看到公交车上的一张雪山海报,巍峨的白色山峰让他念念不忘,身边有人告诉他,那是梅里雪山,里面还有冰川。


▲老王给这张照片配文“全世界最帅的男人”。(王相军 摄)

没钱坐车,就搭别人汽车的后备箱,买不起索道票,他选择了徒步上山,他一路都是用跑的,只用了8小时,就从海拔2200米到了4500米的冰川公园,当地人上山也需要11小时。

山间的冰川像一条银鳞游龙,从高高的雪峰一直延伸到山下,直扑江边。第一次见到冰川,他就被征服了。天快黑时,工作人员才发现他居然是徒步上山的,给他补了一张儿童票让他坐索道下山了。

2012年,网上的一张照片又让他心动了,五彩斑斓的西藏林芝打破了他对高寒地区的固有印象,西藏居然也可以这么多姿。当时月工资1100元的他,买了张780元的车票来到了林芝,这一来,就再也没有离开过。

有人不理解他这种“没有正经工作,整天到处晃悠”的生活状态,他反而奇怪:“打工也不可能发财,还不如拿着这些钱去任何我想去的地方。我坐在教室里看地理书,我就是一个爱学习的人,我跑去现场来看,反而成了贪玩吗?”

对于打工盖房,娶妻生子,赚钱养家这样的生活,他没有一丝向往,“如果我回家,爸妈就要拼命挣钱给我成家,我不想拖累他们。”离家9年,他主动切断了和家里的联系。

起初,他外出拍照,在朋友圈分享,同事们觉得那些照片都是他从网上下载的,没人信这些冰川和雪山摄影都是他自己的作品。

2017年开始,他把这些作品上传到短视频平台上,没想到这些随手偶得的内容为科普和环保传播提供了难得的素材,为大众和专家所注意。


▲冰斗湖边的老王。(王相军 摄)

有次他发现了三个并联的冰川湖,上游冰川脚下的湖比较浑浊,中间的稍微清澈一些,下游最大的湖蓝得像翡翠一样。

对着这些湖他解释道,冰川运动时因为和山体摩擦,石头被磨成细粉,夹在冰块里,所以冰刚融化时水比较浑浊,经过阶梯式的沉淀过滤,越往下游就会越清澈。网友们乐意听他讲这些知识,除了佩服就是感谢。

虽然只在乎开心和意义,但必要的花费还是会让他发愁,靠三五块一张照片赚的钱的确不够:向导一人一天至少300块;刚买的宝贝新相机花了6万块;还有被冰川撞坏的无人机,掉进冰河里的手机,穿越冰缝时损失的水杯和冰镐。

王相军还没有想出更好的赚钱办法,发际线倒是需要吃药保护了,想来想去他最终还是说:“我还是多多进山,感受大自然就好,挣不挣钱也无所谓了。”


回家

深夜十二点,重庆街头灯火通明,西藏远方那些属于他的山野,此时早已乌黑静寂。王相军走在路上直播,他跟大家碎碎说:“城市晚上一片通明,要烧太多煤了,我们应该节约用电。”

很多电厂烧煤飘出来的黑色粉尘,会深深切入冰川,加速它们的融化,他耐心地给老铁们讲着这些从联合国大会上学来的知识。

絮叨着自己这几天的安排,他不时也回答大家的问题:狗狗在西藏,自己想死土豆小宝宝了;重庆最近天气不好,好不容易才能看到月亮和星星;今年冬天太热了,十二月中旬也没有寒意,气候真的是在身边变暖,下场雪都成了新闻


▲重庆街头的老王。他体重100斤,每次上山都要背50斤左右的行李,装着帐篷、睡袋、相机、锅碗瓢盆以及狗粮。(刘雪妍 摄)

家乡的冬日记忆,总和雪分不开,儿时每年冬天都有两三天下雪,“我们张开嘴巴,风就会把雪吹进嘴里,感觉到雪花跑进到肚子里。”

网友们跟他一起回忆:原来冬天天寒地冻,大雪纷飞,现在艳阳高照,不见雪舞,空气中细菌多了,感冒要很久才能好,真的要好好爱护我们的家园。王相军赞同:“我们就是要传播正能量,低碳生活。”

他记得小时候的寒假,天还没透亮,他就带着狗去山里砍柴了,背篓里装上两个红苕,两个橙子做午饭。早晨空气特别好,山里有很大的晨雾,等中午太阳一出来就都散开了,蓝天白云和树都更清晰漂亮,“现在的雾跟以前不一样了,太阳出来雾都散不开。”

那时只要能在山里跑,他就觉得特别幸福,砍一天柴也不累,“我特别喜欢爬山,看到山里的奇花异草,山里的树,山里的石头都很享受。”

他明白了那么多人采访他,是因为气候问题越来越严重,“要通过这个契机宣传,让更多的人知道”,然后强调:“我一点都不厉害,我其实根本就没什么本事,就是一个走路的人,只不过走的地方没有人去而已。”

城市气质与王相军可能真的不合。这里路太难认,饭不合口味,很少见到太阳和蓝天,没有了西藏的纯净空气,他还经常咳嗽。

他有时说着说着话就会突然出神,眼神和野生动物一样,自言自语道:“重庆就是个钢筋水泥森林。”

作为一个城市生活的逃离者,他不知道怎么用手机搜索周围的吃喝玩乐,也鲜和陌生人打交道,离人群越远他才越自在,他享受山里没有网络的与世隔绝感,白天等着日照金山,晚上出门拍星空,春天拍阿里的桃花,秋天去找冰川。

去年夏天表弟在快手上发现并联系上了他,妈妈一条一条看完他的视频,白净的儿子变得黝黑粗糙,爬着危险的冰川,说着他们听不懂的话,她生气又心疼,可时隔9年见到儿子,所有情绪又都放下了。


▲12月17日,老王(右)和爸爸在家门口的大树下。家人对联合国没有概念,只当儿子是去了一个很远的国家。妈妈让他带些地瓜,这是属于家里的味道,口渴的他洗完就剥开吃了。(刘雪妍 摄)

王相军家后门,山上的樱花树到了春天就是大片粉色的云雾,吸引了很多远方的游客,可这个家就在山下的小伙儿只想去看更远的风景,那些冰川再不去就要化完了。

第二次到祥格拉冰川时,他发现了此前没有见过的一个冰窟窿,湍急的水流使劲冲刷,冰川更加迅速地融化,时隔一年,蓝洞已经变得特别大;寻路到西藏最大的冰川湖炯普错,卫星图上的冰川没有了,湖口退到了8公里开外,只剩下坚硬的浮冰。

喜马拉雅西北坡蓝湖,念青唐古拉山北坡,帕隆藏布江的源头雅隆冰川……他脑子里冰川融化的例子举不胜举,杨博士说,中国的冰川不仅仅养活中国,还养活了周围的27亿人。可现在在西藏拍冰川的人太少了,他想尽量多拍,让自己的镜头成为桥梁。

离开户籍意义上的家,王相军要回到自然界中的家去。他用镜头写给自然的这些情书,可能都会成为孤品。



栏目主编:宰飞 文字编辑:宰飞 编辑邮箱:zaifei@jfdaily.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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