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香港，内地游客热衷的项目通常有：去维多利亚港看夜景，带孩子去迪士尼，到各大商场购物。近些年，又多出了一项选择：去保险公司奢华的办公楼。

越来越多的内地游客在香港购买保险。和内地保险相比，香港保险的好处在于分红。即使无病无灾到老，也能当养老金取出来，类似超长期存款。有些内地游客特地来港购买保险，旅游只是顺带。

今年上半年，来自内地客户的保费收入同比增加18%。当时，保险公司和分析师都预计，2019年香港的保险业将继续快速增长。

随后，修例风波发生了。接着是非法游行、聚集、暴力活动。

风波中的第三季度，来自内地客户的保费收入同比变化幅度也是18%——跟上半年数值完全一样——只是，前面需要加一个负号。

10个内地客户，最多也就来一两个

友邦保险（AIA）的年轻业务员陈文萱最近有点闲。每天早上9时依然去位于尖沙咀的办公室上班，和小组同事开会。只是会一结束，一天剩下的时间却不知怎么填充了。

以前可不是这样。为内地的客户安排访港行程、带客户去银行开户、陪客户去医院体检……多得有点安排不过来。

然而，从6月以后，因为担心香港局势混乱，内地客人来得越来越少。香港旅游发展局29日公布数据，10月访港旅客人次同比下跌43.7%，这是自2003年“非典”袭击香港以来的最大跌幅。

陈文萱说：“我有一本记事本，上面记录了跟客户的联系进展，不少约好要访港的客户都取消了计划。有些已经事先买好了机票的，宁愿机票作废也不来了。”她约略算了算，最近这几个月里，10个内地客户最多也就来了一两个。

她说，因为修例风波，今年的业绩比去年下滑了一大半。 她所在的友邦保险发布第三季报告称，公司香港业务的新业务价值降幅达两位数，原因是中国内地访港客户的新业务价值下降。通俗地说，就是来自内地的新客户少了。

买了的保险，续还是退？

新客户不愿来，有些老客户也萌生了退意。今年5月，生活在上海的晨啸，专程来香港购买了保险并支付了第一年保费。

晨啸选择的是重大疾病保险，保额100万元港币，保费总额40万元港币，期限为20年，平均每年2万元。不过由于有分红机制，续保需要缴纳的保费实际上是逐年递减的。

未成想，6月就发生了修例风波。金融市场的稳定是否会受到影响，以后的保费还能继续交吗？作为内地人，自己的权益还能得到保障吗？每次看到香港乱局的新闻，一连串的疑问都在脑中爆炸。

“要是退保吧，已交的保费很多就要打水漂了。但要是不退吧……就怕以后打水漂的更多。”晨啸说。毕竟他所购买的保险，平均每年要交的足有2万元，比一个月工资还多。他一次又一次问同学兼代理人的电话：“究竟有没有影响？”

因为保险业务需要，他原本计划9月去香港办理银行卡，却推迟至今还没有成行。他说：“还是再等等看吧。”

到机场去，保险公司尝试变通

内地客户不来香港，陈文萱决定飞到内地去见客户。11月下旬，她专程飞到上海、青岛，去见了几位潜在客户，约他们喝咖啡。

依据香港保监局规定，签署保险协议的地点必须在香港。在内地，陈文萱能做的，只是反复向潜在客户解释，香港的局势其实没那么糟，“我也会全程陪同”。坐在这位亲和的业务员对面，内地客户总是有礼貌地笑笑，说“再等等吧”。

保险公司也在想招。保诚保险（Prudential）最近在香港机场附近的一家酒店设立了移动处理中心，允许旅客在不进入香港市区的情况下签署合同。不清楚此举是否会让顾客安心，因为机场也并非全无危险。保诚保险发言人拒绝透露移动处理中心的运行效果。

陈文萱说，她做保险看的是长期，风波总会过去，内地客户也会回来。所以，她还在积极联络潜在客户，学习有关保险的新知识，和同事讨论成功案例。她在为未来的业务增长做准备。

但并不是每个保险业务员都有这份耐心，陈文萱的同事芊芊最近改在培训学校教孩子普通话，而一些兼职做保险的同事已经陆续离开了。

“如果目前的情况再持续几个季度，将会对香港保险业造成严重伤害。”彭博行业研究（Bloomberg Intelligence）驻香港分析师林俊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