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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我欢喜让我忧的“假领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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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上观新闻 作者:裘七曜 2019-10-25 11:59
摘要:上世纪八十年代,获赠6只色彩各异的假领头,既让我出尽风头,又让我出尽洋相。如今回忆起来,别有一番滋味在心头。

初识女友,她竟然送了6只假领头给我,让我惊喜不已。而且色彩丰富,有纯白的、乳白的、大红的、浅蓝的等。更“辣”眼睛的,是领子上都绣了惟妙惟肖的图案:或游龙,或蝶舞,或一剪梅……

那是上世纪八十年代末。尽管咱老百姓的生活已逐渐富裕起来,但能拥有五六件衬衫的“暴发户”,记忆里好像还不大有。我有一个哥们,烫了个卷发,穿了件一抹晚霞似的红衬衣,下面加一条米白色的喇叭裤,总爱站在村口,在风吹花香的季节里撩人情思。我看着看着,倾羡之余有一种冲动:什么时候我也去买一件红衬衫,像他一样露露脸,成为一道风景。可我又不敢。我怕父亲黑着脸批评我,说我是“寿头”,丢人现眼。所以,我只能穿白白净净的白衬衫,而且只有一件,平时还舍不得穿。

假领头是女友送的,父亲便无法反对了。尽管,他有时候会不经意地瞟一眼戴着假领头神采飞扬、沾沾自喜的我,欲言又止。

那时,女友在衬衫厂上班,那些裁下的边边角角布料弃之可惜,不知是哪个别出心裁的“先行者”想到了化废为宝,做起假领头。于是在那个年代,让许多买不起和舍不得买衬衫的人装扮起来、体面起来。自然,假领头风靡一时。

戴上假领,把手臂从它的“胳肢窝”洞口穿插而过,扣上两粒钮扣,再把外套一穿,自然是看不透“庐山真面目”的。反正隔三差五换着穿,感觉自己就像电影里住在海边椰树林别墅里的外国大老板,风度翩翩。当然,有时候一激动忘乎所以,把外套脱了,身上只有到胸部的小半截衬衫,下面露着肚皮,浑然不觉,“皇帝新装”乍泄于大庭广众,叫人笑得掉落大牙,也不是没有过的事。

曾记有一次,女友约我去宁波第二百货商店买东西。我是第一次进宁波城,就像刘姥姥进大观园,东张西望。看到商店里形态逼真、惟妙惟肖的塑料模特,我以为是真人,忍不住问女友,这些“人”傻傻站在那里干什么。女友笑了,说那些是不是人,你自己摸摸看就是了。一摸,冷冰冰的,和庙里泥塑木雕的手感是一样的。后来,看到一个漂亮女孩站在那里动也不动,我以为她也是塑模,情不自禁上去摸了摸她那跟我颜色差不多的“假领头”。正想着再去摸摸脸,没想到“塑模”的眼珠子动了,骂了一句“神经病”。我吓得不轻,定睛细看——确实是会动的大活人。赶紧跑到女友身旁,尴尬极了,女友捧着肚子的样子,就像沉甸甸的稻穗在风中弯腰偷乐着。

在商店里,女友开始挑选料子(那时候一般都是把布料买回去,请裁缝做衣服的),我在边上站着。我发现一个漂亮的营业员一直在盯着看我,还偷笑,我不明其意……竖着耳朵,听到她跟旁边的营业员嘀咕,说我那件“衬衫”的领子绣了2条紫色的龙,真好看。

女友扯了几米毛料,还挑了些其它物件,一算帐,300多元。一听价钱,我冒汗了,毕竟那时月工资才68元。但我看到,她就像现在的年轻人刷支付宝一样,竟然毫不犹豫地就把钱付了。

冒着汗,我忘了身上那不可示人的秘密,竟然把中山装给脱了。我的中山装一脱,那两个先前用羡慕的眼光看着我的营业员,立马捂起嘴巴,笑到不能自已。被笑声引得转过身来的女友,也发现了我那“上半截好看,下半截光溜”的怪模样,赶紧叫我穿上中山装,攥着我的手落荒而逃。

以后的日子,随着经济起势腾飞,那如过江之鲫的假领头,转眼如鸿雁掠过、如流水东去。只是,近几年似乎又云奔潮涌,那种下半截是“开司米”加拼一个假领头的时髦服饰,横空出世,随意悠闲地在套在各色人等的脖子上。当然,它们作为一种新潮的拼接服饰,比我当年的“假领头”不知多了多少底气。

栏目主编:黄玮 文字编辑:许云倩 题图来源:IC photo 图片编辑:曹立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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