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张军唱着《牡丹亭·拾画叫画》展开杜丽娘的画卷，阿格里奇缓步走上舞台，“她是杜丽娘，也是朱丽叶。”北京时间6月28日凌晨，著名昆曲演员张军与钢琴家玛塔·阿格里奇在汉堡莱斯音乐厅上演“《罗密欧与朱丽叶》VS《牡丹亭》——普罗科菲耶夫对话汤显祖”，大获成功，这是张军昆曲艺术中心继5月第14届契诃夫国际戏剧节开幕演出，再次将中国昆曲推向名家云集的海外顶级舞台。

作为历时10天的“玛塔·阿格里奇和她朋友们艺术节”一部分，汉堡当地时间6月27日晚，张军与阿格里奇将昆曲《牡丹亭》与普罗科菲耶夫钢琴组曲《罗密欧与朱丽叶》同台展示。汤显祖《牡丹亭》与莎士比亚《罗密欧与朱丽叶》都诞生在16世纪90年代，都讲述一个年轻人跨越生死的爱情故事。由舞剧《罗密欧与朱丽叶》改编而来的钢琴组曲则是俄罗斯作曲家普罗科菲耶夫精心探索的成果。

5月，阿格里奇首次访沪演出，作品也出自普罗科菲耶夫。78岁的阿格里奇出生于阿根廷布宜诺斯艾利斯，被誉为“钢琴大祭司”。她在上海交响乐团音乐厅的两场音乐会提前一年开票，2000多张票不到15分钟售罄，上海乐迷为之疯狂。少人知晓的是，争分夺秒的上海之行，阿格里奇还悄悄进行了一次考察，在青浦朱家角课植园观看张军昆曲艺术中心园林《牡丹亭》。“想让她更了解昆曲，培养舞台合作的默契度。”张军表示，朱家角之旅给阿格里奇留下深刻印象，“她非常开心，说自己的生活就应该是这样的田园牧歌，而不是天天围着音乐会转。”

张军透露，与阿格里奇的跨界合作得益于汉堡交响乐团总裁丹尼尔·屈内克牵线。2010年张军去德国汉堡、瑞士巴塞尔参加中国艺术节周演出，和汉堡交响乐团进行跨界合作，由此结缘。去年丹尼尔·屈内克推动张军在大英博物馆演出《我，哈姆雷特》，纪念莎士比亚诞辰。当2019年“玛塔·阿格里奇和她朋友们艺术节”在汉堡开始策划，阿格里奇决定演奏双钢琴版本《罗密欧与朱丽叶》后，加入《牡丹亭》爱情故事，成了艺术家的共识，“罗密欧与朱丽叶死了，柳梦梅与杜丽娘死而复生，东西方追求爱情的不同表达，值得交流探讨。”

双钢琴版本《罗密欧与朱丽叶》由12首乐曲组成，张军不想打扰作品完整性。“普罗科菲耶夫旋律的激越与昆曲的旖旎柔美可以形成对比。”演出以《牡丹亭·游园》为引子，古琴配合笛箫，一段“梦回莺啭，乱煞年光遍，人立小庭深院……”3分钟演唱首先响起，张军不戴麦克风，在近2000座大厅塑造与众不同的声场。接着进入双钢琴版本《罗密欧与朱丽叶》第1到4首曲目，“钢琴强力度与《游园》对比，让人惊讶，我在朱家角的时候就把这段哼给阿格里奇听，她非常喜欢。”第4首钢琴曲结束后，承接《游园》杜丽娘“寻觅”，张军以3分钟的《惊梦》再次加入，“则为你如花美眷，似水流年，是答儿闲寻遍，在幽闺自怜……”塑造柳梦梅的“遇见”，“随着剧情深入，我与钢琴家之间有眼神、动作的互动，阿格里奇就像杜丽娘，接受我的赞美，接受柳枝的触碰。”一曲唱毕，舞台又回到《罗密欧与朱丽叶》，如此周而反复，直到第11首，“我们不再是‘你方唱罢，我登场了’，而是随着我的表演，钢琴家把舞台融合在一起。到第12首乐器，琴声中我扮演的角色带着‘遗憾’离场。”

下半场30分钟，张军“反客为主”，在导演李小平的设计下，以《牡丹亭·拾画叫画》为主轴，插入《游园》《惊梦》《寻梦》等唱段元素，静谧而浪漫。当他展开杜丽娘画卷时，舞台监督扶着阿格里奇上台，坐到中国戏曲特有的“一桌二椅”红椅子，张军用昆曲念白说，“啊，我想起来了”。观众掌声雷动，他们领会了，舞台正穿越东西、穿越古今，他和她既是《罗密欧与朱丽叶》，也是《牡丹亭》柳梦梅和杜丽娘，东西方沉浸在同一个时空。

演出结束后，阿格里奇的女儿安妮·迪图瓦向张军感叹，“妈妈今天演绎不一样，或许是受到昆曲影响，她的乐声尤其细腻委婉，打动人心。”下半场在后台候场的10分钟，阿格里奇始终通过监视器注视着舞台。张军评价，“她一上台，非常入戏，眼神透着古典美人的流连婉转，很美丽、很神奇。观众的掌声，也说明他们感受到神秘东方的力量表达、艺术自信。”

自2010年张军排演中国首部实景昆曲作品以来，园林《牡丹亭》迈入第10个年头。历经前9年224场演出的初试、磨合、5月14、15日，《牡丹亭》北上7143公里，亮相莫斯科州立大学药剂师花园，为第14届契诃夫国际戏剧节开幕，55米长的舞台依水而建，观众坐于舞台两边临水赏戏，《牡丹亭》不仅是本次戏剧节唯一一个户外演出，也是戏剧节14届以来的唯一一次户外演出。10年里，从美国纽约大都会博物馆、法国巴黎拉塞尔圣克卢宫、德国德累斯顿萨克森州立博物馆、莫斯科州立大学再到如今的莱斯音乐厅，张军昆曲艺术中心《牡丹亭》历久弥新，今年9月起再度在课植园驻演，与观众相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