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0年前的5月，“上海战役”创造城市攻坚战中的奇迹：中国人民解放军仅花两个多星期，就解放了全上海。战斗中，电灯通明，煤气、自来水依然供应，公共交通运行不断，600多万市民保持正常生活，这在古今中外的战争史上，是极为罕见的。这一切都是因为在中共地下组织的配合下，人民解放军在市区作战中不使用重武器，使城市建筑、工厂、码头等得以保存。代价也是巨大的，从丹阳集结到月浦血战，从杨树浦火线劝降到苏州河冒着弹雨突击，8000多位战士为上海解放献出宝贵生命。

5月7日—9日，大型红色海派原创杂技剧《战上海》将在美琪大戏院首演。作为上海·静安现代戏剧谷名剧展演剧目，上海杂技团、上海市马戏学校联合创排的《战上海》为上海人民奉献一场接通历史时空的心灵洗礼，探索上海舞台艺术创新的新标度。

以《战上海》首演地、历史老建筑美琪大戏院为圆心，周边五公里为半径，观众将感受到真实历史的“战上海”与戏剧《战上海》恍若重叠：

正南方向2公里，淮海路、巨鹿路、威海路一线——当时的新华社随军记者艾煊记录了第237团战斗情形：“队伍一边搜索、一边前进。提着冲锋枪的战士，在林森路（今淮海路）上静静地向前跃进。感谢电厂工人的英勇和努力，静静的马路上被热烈的电灯光照彻通明。这是上海的工人阶级和解放军在会师时感情交流的象征。”《战上海》主线情节正是地下党组织和人民群众为保护发电厂等重要城市设施与敌人展开险象环生的斗争。

正东方向3公里，5月25日凌晨，南京东路上的永安公司职工冒着国民党军队的枪弹，在楼顶升起南京路第一面红旗；再往东两公里，外滩外白渡桥北堍有一座黄褐色的装饰艺术派建筑上海大厦，原名百老汇大厦，是当时上海仅次于国际饭店的最高建筑。5月25日上午，首先到达外滩的解放军第27军79师235团1营从开阔的外滩向外白渡桥发起冲锋，不仅被设在桥中的地堡、拒马和铁丝网所阻拦，还遭遇百老汇大厦内国民党守军居高临下猛烈的火力攻击。打头阵的3连7班14名战士尚未冲到桥中央，全部牺牲。

东北方向4公里，苏州河上的另一座桥，四川路桥北堍西侧邮政总局大楼是制高点，从大楼上发射的火力可以完全覆盖整个桥面。接到命令不得使用重武器的解放军与占据桥边高楼顽抗的国民党守军，在苏州河畔展开了上海战役中最后的激战。第27军79师235团1营3连2班的12名战士，是最先突破长江天堑的赫赫有名的“渡江第一船”，但他们全部牺牲在四川路桥的火力前。

杂技剧《战上海》中的重头戏、第六场戏“铁骨攻坚”，展现的正是5月25日凌晨，我军攻取了苏州河以南的主要街区，苏州河北岸的国民党军仍在负隅顽抗。当无数战友倒在苏州河边，主人公、连长江华在战壕中对着步话机大声叫喊：“请求使用炮火！请求使用炮火！什么！不许使用炮火攻打？为什么？是上海的建筑重要，还是我们战士的性命重要？！”

这一问，真实还原了当时极度艰难的抉择。1979年5月29日，为纪念上海解放30周年，曾任三野27军军长的聂凤智在《解放军报》发表回忆文章《战争史上的罕见的奇迹》。他提到：“在向上海市区发起总攻前，陈老总还亲自给我打来电话说：‘聂凤智吗？你们马上就要攻打市区了，一定要军政全胜，一定要把人民的损失减少到最低限度，这是上海啊，晓得吗？毛主席等中央首长看着你们啦！’”

聂凤智回忆，“不打炮，工厂、仓库可以保住，楼房也可以保住，干部战士的伤亡却要增加。可炮弹一炸，一些楼房就没有了，一些工厂、仓库也炸平了，更重要的是，河对岸密密匝匝的房屋里，住着那么多和平居民，一炮下去不知要伤亡多少？”考虑再三，聂凤智只好决定，也只能决定，“禁令”不能解除，炮弹一发也不准打。聂凤智这样说服激动的战士们：“现在那些楼房还被敌人占领着，再过几个小时，我们从敌人手里夺过来，它就不再属于资产阶级，而是属于人民的财产。我们没有任何权力毁坏它，必须尽最大努力去保全它。”在剧中，连长江华最终“服从命令”。

过往有多种艺术形式表现解放上海战役，但以杂技的艺术手段和舞台样式来全面展现“战上海”的跌宕起伏，尚属首次。《战上海》通过正面战场和地下斗争两条主线交替展开，从15岁的小战士庆生跟随连长江华来到前线开始，塑造以解放军战士江华和地下党员白兰为代表的大无畏革命者形象。

上海杂技团团长、上海市马戏学校校长俞亦纲毫不讳言，一路走来“非常之难”“难上加难”：“首先，‘战上海’是真实历史，具有真实的时间轴、地点、人物和事件，一点不能错，留给舞台情节创作的虚构空间很小；其次，杂技以往多展示技巧、难度和新奇，如何表演、如何塑造人物、如何让技术为表演服务而又与故事融为一体——这是《战上海》带来的新课题。第三，在诸多红色题材艺术作品中，要推出一台‘叫得响、传得开、留得住’的演出，必须带来耳目一新的观剧体验，全方位打造每一个细节和环节，才能让见多识广的观众心服口服，引领中国杂技剧目创作新标准。”

挑战促使剧组上下一心啃“硬骨头”。创作团队和演员们在创排过程中打破了许多原有的杂技节目编排和表演模式，在展现杂技惊险、刺激、柔美同时，融入现代戏剧表演元素。17个保留和新创节目，涵盖杂技、魔术、滑稽等样式，创新了9种全新的表现形式，并在杂技技巧、道具上都进行了重大的改革创新。《战上海》用上海杂技团在国际上屡获金奖的“八人造型”来表现国民党军死守的姿态，衬托出人民解放军突破守围之困难，“双人组合——力”表现外围战中打得最艰苦的高桥之战，简约而传神，手技、柔术、双人爬杆等多种杂技手法与音乐组合，展现4位地下党员在国际饭店宴会中智取密件的全过程，双人滚环、双人力量、双人绸吊等展现两位主人公从相识相恋到为了共同信仰而暂时分别的情感历程，为舞台上带来了唯美浪漫的画面。

俞亦纲表示，《战上海》的意义不仅在于交出作品、输出价值，还在于带出队伍。全剧演员团队近80人，平均年龄只有24岁，与70年前解放军队伍年龄相若。年轻的心灵如何穿越时空？剧组去南京、武汉采风，去高桥、上海解放纪念馆参观学习，演员吃透地下党员、革命先烈的情感，融入解放重任在肩，渴望黎明的心情。全团在“难、险、奇”的传统杂技基础上，致力于开发“艺、趣、美”等特点，《战上海》创排与演出，又将增加“情”（情感性），有望成为红色文化题材创作新亮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