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年“五一”小长假，京剧名角史依弘在上海大剧院推出“梅尚程荀史依弘”专场演出，一人唱遍四大名旦代表作。今年4月30日、5月1日，她又回到上海大剧院，领衔新作《新龙门客栈》，分饰金镶玉、邱莫言两角之外，她首次成为制作人。从搭建主创班底到把握全剧风格，制作人的担子沉甸甸。

有滋有味的戏

在《新龙门客栈》最后联排时刻，史制作人特意邀请百余位上海大学学生与五十余位戏迷先睹为快，“闭门造车不好。”台上，她忽而是泼辣热情的金镶玉，手持烟斗，跃上长桌翘腿而坐；忽而是深沉的邱莫言，低吟“贺兰山雨忽如幕，望断英雄来时路”。

台下，史依弘透露，“全剧这样的前后变装有两三次，留给后台只有一分半钟时间，忙得特别可怕。”分析两个角色定位，她表示，“金镶玉从容，有侠气、是个直性子，走大花旦路线；邱莫言是个做大事的人，更多内心戏。”史依弘一直强调，贴合角色的表演比僵化于行当更重要，“这次梅尚程荀四个流派的手法我都用上了，演得贴合人物，才能把观众留住。”

观众反响如何？联排当晚，剧场保安坐在最后排，一直到剧终。由于是管理相对松散的排练，不少观众趁着换场的黑暗，悄悄往前挪位置。92岁的艺术家卢燕也在其中，看完戏，她说，“我太高兴了，这出戏有滋有味。”

从周淮安、贾廷、金镶玉三人摸黑对打，到金镶玉与邱莫言、邱莫言与曹少钦对决，留有余味的尾声“不知他年黄沙处，一曲笛声为谁传”，谢幕时“寻找周淮安”，外加剧中不时调侃“这地方连个快递都叫不到”“这大明朝可没有wifi啊”“感动激动不如行动”，金镶玉超级有型的叼烟管动作，观众们的热烈反馈，让剧组忘记了五个月排练的辛苦，六个小时装台的紧张。

“全剧大开大合，有周密的编排，又有‘即兴的凌乱’，颠覆梅派大青衣的淡雅蕴藉，在多情的花旦表演中，不期然又有杀伐绝断的刀马旦武戏，还有红绸曼舞。”一位观众说，“史姐姐创排这出戏，内心必有一股舍我其谁的豪情。”还有观众说，“动作如行云流水，一气呵成，教人看得忘记呼吸，眨一下眼都是犯罪。真正好戏，不管服化道琴鼓灯俱全、还是只用嘴伴奏的第一次合练，都能让人演出好来、让人看出好来。”

每个人都在拼

“京剧《新龙门客栈》在做‘播种’，吸引新观众的同时，我们也不能忘记老观众。返本创新，就是要永远两条腿走路。一出好看、好听、动情、有美学品味的戏，应该是雅俗共赏、老少咸宜的。”导演胡雪桦的话，也是制作人史依弘的信条。

《新龙门客栈》剧本磨了写了三年，编剧信浮沉回忆，史依弘一句一字地对本子，每一个字都不放过，“新的武戏，而且还是文武并重，对于演员来说是个畏途。她不是冲着奖去，她想做一个有生命力的戏。”朋友看完戏，第一时间“报告”信浮沉，“好看，排得细、讲究、精致。”

“我把自己当作观众。”成了史依弘的口头禅，她与唱腔设计费玉明合作，兼顾南北口味，西皮里有南梆子，流水、原板、二六，还有快板、散板、摇板、二黄，因循剧情节奏，这些板式被自由搁进戏中，与唱词熨帖。

周淮安饰演者傅希如评价演员史依弘，“每次排练，她都全力以赴。她第一个背出来全部的唱词，念白也是她最熟。她不但按照导演的要求完成一些场景身段，经常会有自己的一些想法。”而作为制作人，史依弘要求，每个角色都有丰富情绪和情节线，她组建了一个强大负责的技导组，“刘军、杨一驹、王玺龙常常讨论很久，毫无保留。”

在《新龙门客栈》，每个人都有戏，每个人都在磨戏。王玺龙饰演曹少钦，“我们挑选双手剑，特别学习武术大师于承惠前辈的身段。”孙伟饰演贾廷，工于心计、奸猾老辣、武艺又特别高强，“以往用文武老生来诠释此类角色的借鉴少之又少，对我来说是一次大胆的尝试和突破。”董炳义饰演千户，“此人身居边关，虽是官差，却带有一丝匪气，外形粗狂，却有很多小心机。塑造角色时，我借鉴了《沙家浜》里周和桐先生饰演胡传魁的手法。”史依弘还从自己传授京剧的协和双语尚音学校挑了两位小演员，经睿沄、赵梓丞饰演被众人拼死护卫的孤儿，“我们平时也在学习京剧，能看到哥哥、姐姐们的非凡武功，大开眼界。”

感性与理性

联排结束，史依弘和激动得涌上台的首批观众合影，拍拍演出中崴了胳膊的孙伟，“武戏太不容易了”，又录完一段宣传视频，已近深夜十一点。首演前，她只安排了一项任务“补觉”，“这五个月太累了，我希望首演能脑子放空，以感性状态呈现角色最新鲜的喜怒哀乐，等一等再看演出录像，把理性思考留在台下。”

理性的制作人同样忙得很，剧场外有《新龙门客栈》衍生品书法篆刻铜镇尺、邱莫言同款围巾问世，“舞台艺术美在转瞬即逝，往往也遗憾在此，有些观众细心收集剧目海报，也有些观众热衷于存储一场又一场戏票，我们想给观众不一样的回忆。”首演未结束，《新龙门客栈》下半年行程安排得明明白白，亮相苏州，在上海虹桥艺术中心开启二轮演出，9月“杀向”北京国家大剧院，未来还有一系列巡演计划。制作人史依弘说，“饱含家国情怀的侠义精神，流淌于我们中国人血液之中，京剧《新龙门客栈》不会让观众失望，一定去到更多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