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漂洋过海的“子冶石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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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上观新闻 作者:孙博 2019-04-15 16:50
摘要:也因为爱茶,十多年前装修地下室时,我特意辟出一角,亲自画图纸设计了茶室。还将朋友所书《小石潭记》仿古书法作品悬挂其中,平添几分幽雅。在亲朋好友中,这个榻榻米茶室的知名度还不低呢。

我几乎每天在用一把“子冶石瓢”喝茶。

 

六年前的冬天,我回故乡上海省亲。朋友特地赠送了一个礼物,我打开布袋一看,精制的木盒上写有“子冶石瓢”四个大字,从中取出,原来是一把紫砂茶壶。我虽然对茶略知一二,但对茶壶毫无涉猎。朋友似乎看出了我的不解,便娓娓道来。这个壶的造型叫“石瓢”,最早称为“石铫”,近代壶艺泰斗顾景舟援用“弱水三千,仅饮一瓢”,将“石铫”改称为“石瓢”。而“子冶”则是清代陶艺名家瞿应绍的字号。

 

朋友手握“子冶石瓢”一一展示给我看。壶身呈梯形,曲线流畅。钉足呈三角鼎立,给人稳重之感。把形是较为明确的三角形,比较张扬,与壶身之型互补,形成和谐的美学效果。平压盖、桥钮,干净利索,比例恰当,充分体现出秀巧精工。我接过茶壶仔细端详,一面壶身上是朋友所刻的花草,他显然是在表现一种生生不息的精神。另一面刻有“般若”两个大字,力透壶壁,传达佛学的“智慧”,落款则刻有他的大名及日期。刀法挺劲,简朴典雅,具有独特的力度与气韵。

 

我与朋友相识于上世纪八十年代初,都是大学毕业后留校的,只是专业不同而已。那时,他就是一名奇才!当年,他爱踢足球,上了少体校,又考上了大学的体育系,最终留校当体育教师至今。

 

与此同时,朋友另一条腿走上了艺术之路。他习金文、治古印、作书法,艺术旨趣崇尚“清、正、朴、雅”,作品曾多次入选海内外大展,一个体育老师竟然给美术专业学生开设书法、篆刻课程。

 

最近几年朋友又迷恋上紫砂壶刻,我却不太了解,因为我很早就出国了。他有时是一个极其低调的人,只知埋头苦干。追溯起来,他的刻壶起源于上世纪八、九十年代,因有台北朋友到上海开紫砂工艺厂,需要书画高手刻壶,已在篆刻界崭露头角的他在教学之余接触起了紫砂。

 

记得那天晚餐,朋友边显示手机内的照片边慢慢道来,好像在上一堂“科普”课。原来,紫砂工艺历经数度兴废衰荣,紫砂艺人更是名师辈出,从明代的供春、时大彬、惠孟臣,清代的陈鸣远、杨彭年、陈曼生、邵大亨、黄玉麟、程寿珍、俞国良、范大生,到现代的任淦庭、吴云根、裴石民、王寅春、朱可心、顾景舟、蒋蓉等等,他们将紫砂工艺推向了一个又一个高峰,古时就有“千奇万状信出手”、“宫中艳说大彬壶”的名诗。

 

朋友认为,一把制作精美的紫砂壶,若无“文气”的注入,总觉少了意境和品位。历史上名家名壶不计其数,但迄今让人津津乐道的还是壶盖有“彭年”印章,壶底款识“阿曼陀室”的“曼生壶”。陈曼生把他的文学才情、书画印技艺附置于壶身,并亲手镌刻。斟酌把盏时,那种诗情画意伴随茶色香味,使两者的亲和力大大增加,隽永留香,沁人心脾。

 

 

他再三强调,好的字画诗词还须要有好的刻壶高手。目前,一把真正意义上的自书自画自刻均有上乘表现效果的“文人壶”十分难得。大多数的名家只书或只画,而不会刻或刻不好,只能另请他人完成刻事,总有隔靴挠痒之憾,其精、气、神也无从附置。藏家大都也只从名头来看,其鉴赏力可见一斑。好的刻壶高手是那种具备了书、画、印、文学等综合修养的人,题材巧妙、书法优美、镌刻挺劲、线条立体而有表现力、可抚、可品、可赏,殊为难得。他们使紫砂壶的欣赏层次大大提升,也赋予紫砂更立体、更全面、更优雅、更隽永的表现力。

 

朋友刻的“子冶石瓢”漂洋过海来到加拿大,次日我就迫不及待地拿出来享用了。先按照朋友的嘱咐“开壶”:将壶身、壶盖分离置于锅中,中火煮沸五分钟后放入茶叶,等待十分钟后熄火;用余热焖壶四个小时;再取出壶用清水冲洗,用干净布擦干壶身;新壶自然晾干后即可使用。

 

有人形容开壶如“遇见”,开一把壶就像开启了一段新的生活。从此,我将“子冶石瓢”专门用来泡上好的红茶,原有的茶壶则用来泡绿茶,以及其他等次较低的茶。每日一壶石瓢在手,快活似神仙。也真正体会到家父当年手捧紫砂壶哼小调的乐趣,他老人家如今已九十八高寿,想必与长年喝茶不无关系,恰如林语堂大师所云:“捧着一把茶壶,中国人把人生煎熬到最本质的精髓。”事实上,喝茶最惬意的莫过于把苦涩泡在茶里,喝出来的是甘甜。人生何尝不是甘苦交替?关键要尝试、品味、感悟……

 

“七碗受至味,一壶得真趣。空持百千偈,不如吃茶去。”周末,六、七个好友如约来到寒舍相聚。我最喜欢带朋友到地下室的榻榻米上而坐,清静之地,盘腿品茗,好不惬意。也因为爱茶,十多年前装修地下室时,我特意辟出一角,亲自画图纸设计了茶室。还将朋友所书《小石潭记》仿古书法作品悬挂其中,平添几分幽雅。在亲朋好友中,这个榻榻米茶室的知名度还不低呢。

 

与往常一样,我还是用“子冶石瓢”泡茶。有行家说养壶若“相守”,六年朝夕相伴之下,紫砂壶已有光泽,也由红棕色变成红褐色。每次有新朋友来,我都会不厌其烦地详细介绍朋友的杰作。我们边品大红袍边尽兴畅聊。

 

不一会儿,我太太手棒一碟花生走过来,与大家寒暄交流。尔后,她一本正经地问我,今天人多要不要换个大茶壶。还没等我回答,几个人异口同声地说不用。她望着大伙有点儿纳闷,乔博士忍不住说:“与其说喝茶,倒不如说孙兄喝的是一种兄弟情。”內子点点头,对乔兄说:“还是博士厉害,一语道破天机!”

 

(本文编辑朱蕊 图片由作者提供)

栏目主编:顾泳 文字编辑:顾泳 题图来源:作者 提供 图片编辑:雍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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