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年龄上，阿拉是兄弟姐妹；校门里面，我是你们老师；出了校门，都是好朋友。”著名山水画家蔡天雄，用上海话形容这次40年之后的师生重逢。他说，自己参加过无数次画展，但这一次就像回到家里，每个人带着一盘菜吃自助餐……

缘起外冈——78级工艺绘画专业师生作品展

这个月，在中国近现代美术教育发祥地——土山湾的土地上，上海市工艺美术学校（现上海工艺美术职业学院）一批1978级学子，从世界各地重回母校，加入绘画专业师友沙龙，并与蔡天雄等老师一起办画展。

78级绘画班女生在新年活动中

有意思的是，策展人竟非来自工艺美校，而是来自华东师大美术学院，因为在美术史学者看来，上世纪70年代在地处偏远的嘉定县外冈镇坚持办学的工艺美校，作为当年上海唯一正常办学的专业美术教育机构，却培养出工艺绘画专业历史上一个规模最大的优秀班级，具有不同一般的意义。

陈克勤、万芾、汪涤、蔡天雄、蒋志平于笔会中

手把手：老师临一幅，学生临一幅

绘画班无锡写生

随着1972年起中美关系恢复，出于对外出口创汇的需要，“文革”初期一度停办的上海市工艺美校，于1973年在嘉定外冈恢复办学。汪凯民、林凡、许韵高、蔡天雄等学校第一届绘画班毕业生，刚过而立之年，就接过前辈教师申石伽等老画家的接力棒，陆续从企业被召回担任青年教师。

78级绘画班在山东写生

1978年，改革开放元年，学校面向全社会招生，许多高中生慕名而来，甚至宁愿放弃普通高校录取机会，也要选择工艺美校，看中了这批师资高水准的专业教学。结果，1978级的工艺绘画专业规模进一步扩大，共招生53人，成为那个年代全校规模最大的专业。

78级绘画班同学蔡小萍、蔡丹青、万芾、孙小琪、金以文、仇晓虹在外冈校门口

“当时的教学分类很细，山水、人物、花鸟都是从临摹历代名家开始训练，”上海工艺美院院长仓平说，而且，基本是老师先临一幅，学生再临一幅。78级工艺绘画班学生一年级先接受全面基础教育，二年级之后分专业学习——蔡天雄、许韵高等教山水画，陶俊华、张萍华等教花鸟画，林凡、殷介宇、王白水等教人物画。

临摹课程每个教学单元大致4周，据78级学生万芾回忆，一个教学单元的作业量就相当大，比如要交团扇临摹15张，但对学生非常有益。同时，老师在教学上强调古代精品大画临摹，比如林凡老师就布置周昉《簪花仕女图》、张萱《虢国夫人游春图》、任伯年《群仙祝寿图》等名家名作。

78级绘画班学生与香港摄影师在黄山合影

由于印刷复制品数量有限，林凡首先从图书馆借来大画册自己临摹一遍，再让学生用灯光拷贝箱临摹，教与学都非常严谨认真。

后来，学生何曦、王天德等考入中国画高等教育王牌——浙江美院后发现，国画系本科要求临摹的作业，他们在工艺美校早已临习，一切得心应手。78级工艺绘画班学生、现上海博物馆文创中心主任胡绪雯说，“当年学生有抱负、很要学，但说实话，我山水方面一点不通，就是靠老师手把手地教，结果从3分到5分，人人都能打满分。”

心连心：传艺又传格，路子都很正

78级绘画班学生胡绪雯毕业后作画

“再次见到老师，感觉又年轻了一岁。”在胡绪雯的青春记忆里，只要老师说“好”，他们就一起干，一起采风，一起创作……由于这批回校执教的老师年富力强，每学期的课程都排得满满的，上足20多周，几乎从头到尾都与学生们一起生活在外冈校区。3年朝夕，亦师亦友，情同手足。

1980年与同学和许韵高老师在雁荡山

“我不是工艺美校的在编校友，但一直把工艺美校当作我的母校。”从事上海近现代美术史研究的策展人汪涤博士，告诉解放日报·上观新闻记者，他的父母在美校工作几十年，因此自己从小是学校附属教工托儿所的早期学员。如今，工艺美校的历史及其画家群成为他研究的重要对象。

胡林峰和许韵高老师

四十年前的1978年，在外冈长大的汪涤也见证着工艺绘画专业师生们从此结缘。“蔡天雄老师曾在这些同学的毕业欢送会上说，只要在艺术上坚持下去，二十年后就是你们的天下。”汪涤表示，“如今近40年过去了，这些同学确实取得了非凡的艺术成绩，他们是上海画坛的中坚力量，在文创、设计、教育等领域也是数一数二的人物。”

比如，多人在上海中国画院、复旦大学、东华大学、上博等担任教授级专业画师、设计师。而万芾、陈克勤、邵伟、王金秋等，后来还回到工艺美校任教，成为绘画学科新一代骨干。

许韵高、陈克勤、余志毅（从左到右）在太行写生

汪涤透露，其实回母校办画展，原本是78级学生向当年教授他们专业课的蔡天雄、许韵高、汪凯民、林凡等老师致敬，“然而这四位老师的意见，是给同学们更多的舞台。”令他感动的是，许韵高老师在开展前一天还一个人坐公交车，跑过来检查70多件作品的布展效果。“他们认真负责的精神几十年来从没有改变过，这是得自申石伽等老先生的师道传统。”

“传艺传格，路子很正。”作为上海中国画院的原副院长，著名山水画家车鹏飞见到工艺美院师生关系如此融洽，艺术氛围极其之好。他认为，就其接触的有些艺术院校，强调学生必须像老师的“画风”，不太兼容个性发展，“这种风气并不好”。车鹏飞希望，师生们“艺术常青、友谊长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