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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运南站“蓝制服”带路买票,摆渡他处再坐“加班车”:申城非法客运,套路越来越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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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上观新闻 作者:毛锦伟 2018-02-08 18:50
摘要:记者日前在南站附近蹲点调查,发现黄牛拉客猖獗。而且,黄牛之间层层勾连,并自行租用大巴车,包车开辟所谓的“加班车”、“专线”,用于非法客运。

在申城上学的小赵日前向“12345”市民服务热线反映,称她1月25日中午欲乘坐客运大巴返回家乡泗阳时,在长途客运南站附近被一个身穿制服的“黄牛”坑骗。“黄牛”带她到龙川北路上一处所谓“票务代理点”付150元买了一张车票,随后,她被摆渡至徐汇区另一处在建工地旁等候上车。一直等到下午5时,期间又被索要了60元中介费以及60元司机加班费。好不容易上车后,一路开开停停,并在休息区停靠一晚后,直到1月26日上午10时,她被抛客在了镇江轮渡站旁……

 

根据小赵提供的线索,记者日前在南站附近蹲点调查,发现黄牛拉客猖獗。而且,黄牛之间层层勾连,并自行租用大巴车,包车开辟所谓的“加班车”、“专线”,用于非法客运。相较于以往的“站外上客”,套路已“升级”。

 

每到春运时,非法客运总是绕不开的一个话题。上海长途客运南站附近的黄牛拉客由来已久,解放日报·上观新闻也已报道了数次。这次,记者蹲守时发现,黄牛们所售的手写票,几乎都和以前如出一辙。屡禁不止,原因何在?

 


“蓝制服”和“便衣”两头拉客

 

小赵告诉记者,当天由于申城下雪,她在长途客运南站售票窗口询问,得知上海开往泗阳的车辆已停运。正当她无奈返回时,两个黄牛凑了上来,其中一人身穿制服,声称自己是站内员工;另一人便服,称自己是旅行公司员工。两人一唱一和,“便服黄牛”说有加班车等会就发车,“制服黄牛”则信誓旦旦声称车队正规可以信任。禁不住两人游说,小赵答应跟着黄牛去买票,进而上当受骗。

 

其实,当时春运尚未启动。这两天,申城已进入返乡高峰,长途客运南站附近又是怎样的情景呢?

 

2月6日,记者前往实地。轨交站出来后,通过长长的通道前往客运南站。通道出口扶梯处,记者往上走,下来的自动扶梯上,一名穿蓝色制服的中年妇女挨着一名旅客迎面而来。“你要去哪儿?”“我带你去买票。”“我就是站里面的人,还信不过么?”见旅客一直没有搭理,“蓝制服”跟了一段路后,悻悻地又坐扶梯回到了地面。

 

 

△右侧的“蓝制服”正在游说旅客跟着她去买票。

 

通道出口处,正是客运南站的旅客到达处2号门。记者看到,旅客出口的旋转门外,起码围着六七名蓝制服,有男有女。有人身后写着“新南搬运”的字样,有人胸前挂着一块牌子,但牌子反着,看不出上面写了什么。这些蓝制服围堵着旅客出口,每出来一个人,都要被“盘问”一番:“坐火车,还是坐汽车?”如果旅客搭理了,蓝制服则会一路跟着,细细询问游说。由于从通道出来后至客运南站主楼买票必经此处,没有旅客抵达时,蓝制服们就在广场上“游荡”。

 

△六七名“蓝制服”堵着客运南站的旅客到达处2号门,与旅客搭讪盘问。

 

客运南站主楼前则是另一番情景,此处活跃的是另一波没有穿制服的人。他们或三三两两站在客运南站前方的广场上,或坐在广场的客流引导围栏上,有旅客靠近,他们便上前搭讪:“大巴要坐么?”

 


两家“票务代理”位置隐蔽

 

记者在现场驻足观察,身着蓝制服的黄牛显然效率更高一些,往往能招揽到旅客。记者跟着黄牛们一路走,发现旅客最终均被带着穿过石龙路,来到龙川北路石龙路路口一家全家便利店两侧弄堂里的两家所谓“票务代理”处。其中一家门面稍大,打着蓝色“商旅票务”的招牌;另一家门面略小,挂着“旅游机票”的招牌。门店内部,均张贴着全国各地的地名,并冠以“某某专线”的抬头。

 

△图为挂着“旅游机票”的招牌的票务代理门面,位置较为隐蔽。

 

下午3时许,北侧这家“旅游机票”门口,站着10多名提着大包小包的旅客。记者与其中一些人攀谈,得知他们均是前往安徽、贵州方向的,如贵州兴义等处。一名前往安徽的小伙子告诉记者,他被客运南站门口的黄牛带来此处后,花了325元购买了一张车票,随后被要求在外侧等候。记者提出能否看一下车票的样子,他应允。只见他掏出一张狭长的车票,上面写着“虹桥枢纽票务代理订票专用”的字样。下方,目的地、票价均是手写,售票人则潦草地签着一个“李”字。票面上,还敲上了“现金收讫”红色印章。

 

10分钟后,“旅游机票”票务代理店内走出一名穿黑羽绒服、带口罩的女子,她招呼站在门口的10余人跟她走。一行人沿龙川北路向南,走了三四十米,便等候在金牛苑小区大门一侧。五六分钟后,一辆“苏GZ7701”中巴从路口驶来,停在人群前。黑衣女子一边大声呼喊“带你们去坐大巴了”,一边连推带攘,催促大家赶快上车……

 

△一波在票务代理购票的旅客被送上中巴,“摆渡”去坐大巴。

 

套路何其相似?2016年8月,解放日报·上观新闻记者在报道客运南站周边的非法客运时,也曾报道过客运南站附近的所谓“票务代理”。只是当时,这些代理均位于石龙路南侧沿马路的门面房内。报道后,这些票务代理均被整治掉了。相比之下,如今这两家位置更为隐蔽。翻阅当时的报道,“票务代理”卖出的票上,也写着“虹桥豪华快客订票专用”的字样,与如今的手写票仅几字之差。

 

不同的是,当时,黄牛会直接安排买票者在客运南站周边就近上车;如今则是用中巴车摆渡,人数也更多。这些旅客会被带往何处,最终又上了什么样的车辆呢?

 


旅客们竟被摆渡至交通路

 

记者在龙川北路现场继续蹲守。下午近5时许,一名“蓝制服”又将两名小伙子带进了北侧的“旅游机票”票务代理门面。记者在附近等候,两人很快出来。攀谈中,两人告诉记者是贵州玉屏同乡,相约一起回家。由于没抢到火车票,两人本想到客运南站问问是否有大巴回去,在门口直接被“蓝制服”带来此处,说是当日正好还有一班“末班车”。两人以655元一张的价格,买了两张票。其中一人名为“小飞”(化名),他给记者展示了买到的车票,只见票上写着“玉屏X2人”字样。

 

△小飞给记者展示的手写车票。

 

小飞与同伴随后被安排站在南侧“旅游机票”票务代理店门口等候,接着,陆陆续续又来了一些旅客。攀谈中得知,其中有些人是前往山东临沂方向的。和此前的情形一样,下午5时40分,之前戴口罩的黑衣女子再次出门招呼大家前去乘坐大巴。下午5时53分,中巴等够一车人后,一路沿柳州路向北驶离。

 

记者拜托小飞开着微信的位置共享,试图跟随在后。

 

正值下班高峰,路上很堵。中巴车开了近一个小时,一路从南站开到了交通路交通西路路口。近晚上7时,中巴停在了交通西路路边,司机让车上10余人全部下车。昏暗路灯下,可以看到马路对面停着一辆大巴车,正在上客。下车后,一车人被等候在路边的另一名黑衣男子带进了交通西路沿街的一家门面。门面上方,仅有红色“车行”两个字可以辨认。这里看起来又是一处所谓的“票务代理”点,墙上贴满各处的地名以及一些景点介绍,两边摆着两排不锈钢椅子。大家被要求在店内等候,黑衣男称会安排大家坐上车回家。

 

△中巴车开了近一个小时,一路从南站开到了交通路交通西路路口。

 

晚上7时,“车行”门口又来了一辆银色面包车,一部分往北方向的旅客被叫了出去,说是还得坐面包车再换一个地方,才能坐上大巴回家。小飞等则被告知,当天前往云南、贵州方向的车已经没有了,只能就近住宿一晚。随后,剩余的四五人被索取了每人30元的住宿费,并被带至一旁大洋小区内一处住宅改建的小旅馆安顿。小飞等人被要求“不要乱跑”,第二天2月7日一早9时前得返回“车行”,继续等车。  

 


足足等了近18小时才上车

 

2月7日一早,记者也早早地来到了“车行”外侧,得以看清交通西路这一排门面房的全貌。一排门面房中,部分已被砖块水泥封堵,仅中间的“车行”及一家餐馆还留着。“车行”门口,两人在寒风中跺足等候,行李堆在一旁。记者透过“车行”的玻璃门看进去,里面两侧凳子上也已坐满了人,行李堆得足足有一人高,小飞和同伴则坐在门口处。

 

△上图就是交通西路交通路路口的“车行”门面,门口都是从各处被送来乘车的旅客。

 

什么时候能走?9时,车行里的一名黑衣男子承诺大巴车10时半抵达,会直接到交通西路接人。

 

现场,陆陆续续有旅客被电动三轮等各类交通工具送来,去的地方也各不一样。去河南南阳的两人被送来后,一名自称“老吴”的男子当场收取了每人300元车费后,撕给两人写有“恒生票务代理”的手写票;去河南平顶山的一对夫妻也赶来了,可电话中谈好了300元车费,现场却涨到330元,双方为坐地起价争吵半天;一名去大连的小伙子,此前已预付了100元车费作为定金,约定车票480元乘坐“大连专线”回家,赶来此处后,“老吴”现场要价650元,而且车无法直达大连,必须在山东烟台“倒车”一次。小伙子觉得上当了,提出讨回100元定金。双方争执不下,小伙子当即拨打了“110”。宜川新村派出所的民警随后赶来,协调“老吴”退还了100元定金……

 

吵吵闹闹中,“车行”门口的人行道上,人越积越多,俨然成了一个“车站”。上午11时,记者粗略数了数,“车行”门口已经积攒了10余人,甚至还有两名旅客提着宠物箱子。

 

一直等到11时30分,小飞依然没有等到前往贵州的大巴车。小飞质问“车行”里的黑衣男子,为何承诺的时间屡屡推迟,究竟何时才能走?黑衣男子顿时翻脸:“你爱走不走!我有车,还怕没客人?不走你退票去!”“怎么退?”“到你买票的地方去退。”黑衣男子一边骂骂咧咧,一边转头对其他等候的人说:“我有106台车,肯定能送你们回家!”黑衣男子随后拿起手机,拨了一通电话,电话那头听起来是一名大巴司机。“到昆山了?怎么没走沿江高速?”“我这边去云南人不多,去贵州的人多”……

 

12时30分,一辆“津C23609”牌照的大巴终于姗姗驶来,车身写着“天津通全程客运服务有限公司”字样。黑衣男子招呼所有人上车,称就是这辆车送大家回家。小飞给记者发来微信,忐忑不安地问:“都不是去一个地方,怎么让我们全部上车?”

 

△图为小飞最终被送上的津牌大巴。

 


“加班车”是黄牛组织的车辆

 

2月7日下午3时,小飞发来信息,称车子已到浙江嘉兴,预计2月8日下午才能抵达贵州。8日下午4时许,小飞更新了进展,称已到了贵州大龙……

 

为什么天津的车辆会在上海揽客,并开往贵州云南?据小赵反映,1月25日她乘坐黄牛安排的大巴返回江苏泗阳时,最终坐上的是一辆牌照为“沪EL9969”的车辆,车身写着“杰茂旅汽”。记者向“杰茂”了解情况,一名负责人告诉记者,上述司机和车辆确实是他们的。“杰茂”本身提供包车服务,黄牛应该是向公司包下了这辆车,从事线路运输服务。查阅车辆GPS后发现,车辆开到镇江后,因为天气不佳,随后在镇江停了一天,并非是蓄意抛客。日前,“杰茂”已主动联系了小赵,并退还了司机收取的加班费等费用,希望取得小赵的谅解。

 

长途车票等业务只能由经过审批的长途车站经营。种种迹象表明,非法客运从站外揽客、组织客流、到找车找司机承运已形成了“一条龙”,黄牛各有分工,各司其职。但这一整个链条均处于春运的监管体系之外,普遍存在高价销售不正规车票、将乘客送上非目的地车辆、线路漫长一路抛客、行李未经安检甚至超载等种种问题。

 

上海长途客运南站附近,黄牛站外揽客一向有之,屡禁不绝,他们在上述“一条龙”中起到了关键的牵线搭桥作用。整治应该源头治理,只要管住这些揽客的黄牛以及坑客的票务代理,就可以很大程度上杜绝非法客运。但2016年解放日报·上观新闻在采写同一类稿件时,南站管委办曾坦承,这些揽客的黄牛和售票点恰恰是管理的盲区所在,并担忧黄牛揽客恐会“回潮”,没法彻底取缔。果不其然,回潮只是时间问题。

 

△图为长途客运南站附近的另一处票务代理门面。

 

眼下正值春运,希望相关监管部门及时出手,整治长途客运南站周边的环境,杜绝黄牛假扮站内工作人员大肆拉客。而从长远来看,监管的漏洞更应思考如何补上,规范长途业务经营行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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