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译天下丨富裕与贫穷、光鲜与瑟缩……“新印度”与“旧印度”产生了怎样的碰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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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上观新闻 作者:见习记者 杨瑛 编译 2017-10-14 07:01
摘要:中产阶级的巴苏带着80多岁的家庭老保姆走出贫民窟,来到加尔各答最繁华的高端商场。富裕与贫穷,新印度与旧印度,会产生怎样的碰撞呢?

 

近日,美国有线电视新闻网(CNN)刊载了自由撰稿人莫尼·巴苏(Moni Basu)的一篇文章。中产阶级的巴苏带着80多岁的家庭老保姆走出贫民窟,来到加尔各答最繁华的高端商场。富裕与贫穷,新印度与旧印度,会产生怎样的碰撞呢?

 

加尔各答是印度最大城市,也是东方最大的商业名城之一。在市中心,矗立着印度最奢华的高端商场Quest Mall,华丽的外表使周遭建筑相形见绌。入夜时分,缤纷的橱窗透出炫目的光。

 

在这里,城市里的富人们购买国外奢侈品,在米其林餐厅用餐。

 

奢华之外,老妇人阿米娜(Amina)生活在距离Quest Mall不远处的贫民窟中。在印度,无数人和她一样,瑟缩在贫穷和阴暗中。

阿米娜位于加尔各答一贫民窟中的住所。

在13亿人口中,约有60%的印度人每天生活费低于3.1美元,不及世界银行的贫困线标准。超过2.5亿印度人每天靠不到2美元生活。

 

和很多中产阶级一样,巴苏对贫困知之甚少,只知道印度正逐步成为世界范围内的新兴经济大国。但有一道鸿沟却越来越大,富人和穷人位于这条鸿沟的两极,正如巴苏和阿米娜一样。

 

国际救援组织乐施会(Oxfam)的报告显示,印度最富有的10%人口掌控着整个国家80%的财富,最顶层1%的精英阶层拥有印度58%的财富。(相较之下,美国1%的富人掌握了美国37%的财富。)换个说法,16个印度富人拥有的财富相当于6亿人的财富总额。

 

在巴苏看来,这些数字太过惊人,今天的印度好像“精神分裂”了。一个是经济、军事、技术不断提升的民主国家;另一个是阴影笼罩的贫民窟之国。75%的人口依然生活在贫困中,只有11%的人家里有冰箱,35%的人不会读书写字。

 

印度不只存在于政客和媒体的吹捧之下。巴苏找到阿米娜,希望从她口中了解真实的印度。走出贫民窟,仰望加尔各答的繁华,阿米娜会如何作答呢?
    

变革中的国家
    

自1998年开始,阿米娜就在巴苏父母家里做工,主要负责打扫卫生。每天早晨,年近60的阿米娜穿着橡胶人字拖,有时赤着脚,从一英里多之外的家中赶来。2001年巴苏父母过世后,巴苏只有在回加尔各答时才能偶尔见到阿米娜。

 

巴苏的父母早年移民美国,后不断往返于美印两国间。这一经历促使巴苏自幼对故乡怀有深厚的感情。同时,她也清楚地认识到,在西方世界眼中,印度是一个陈腐的国家,充斥着腐败、交通事故、污染、包办婚姻和各种传统节日。虽然这些依旧存在于今日之印度,但这个国家已经逐渐发展为一个多面体。

 

印度25岁以下的人口有6亿人,占总人口数的一半。尽管印度长久以来饱受贫穷和饥荒之苦,但城市地区的肥胖率不断上升。信息技术为这个古老国家带来变革,成为经济增长的重要引擎。

 

从贫穷的“第三世界国家”和英属殖民地,到世界大国。巴苏一直在探求,这些巨大转变的背后,究竟是一个怎样的国家?

距离Quest Mall不远的贫民窟中,穷人们在街边洗衣冲凉。
    

光鲜背后
    

穿过一条漆黑曲折的小胡同,巴苏来到阿米娜的住所。所谓的住所只是一个小房间,空气中弥漫着煤烟味,还混合着香葱、大蒜和香料的气味。

 

屋内没有独立厨卫,年轻女孩儿提着塑料桶在门外的井边打水。几家住户只有一个公共卫生间,男女都在露天洗浴。

 

就像畅销书《Beyond the Beautiful Forevers》里描写的那样,这里的人们并不幻想着有朝一日能成为百万富翁,或者向普通人那样买房买车、接受良好教育,他们只想着能比邻居生活得好些,再增加一丁点收入。

 

但80多岁的阿米娜连这一点小小的“上进”都没有,她的丈夫已过世,年轻时的她也从未指望丈夫有能力让她过上好日子。

 

阿米娜的房间没有窗户,看起来像一个黑乎乎的洞穴。简陋的床下垫了砖块,以防在雨季来临时受潮。隔板上放着一个上世纪90年代生产的电视机。床对面的墙上仅有一只满是划痕的铝罐。

 

阿米娜和孩子们住在一起,每月支付2美元租金。如果不是有租房管制,她的女儿女婿可能没有能力再让她继续住下去。

 

印度经济学家迪万达·沙马(Devinder Sharma)提倡有利于穷人的迂回式发展。他认为,印度的税收结构和其他政府激励机制服务于富人。

 

但在商界看来,沙马被认为是反对社会发展的一派。企业家总是为贫富不均寻找自以为适当的理由,比如政府的腐败和低效。根据“透明国际”(Transparency International)分析,印度的清廉指数在所有176个国家中排位79。

 

美国乔治敦大学经济学专家拉杰·德赛(Raj Desai)认为,造成印度贫富差距的其他因素还包括性别、种姓制度、居住区域。比如,和一些居住在偏远农村的穷人相比,阿米娜的生活已经好很多了。

 

“见到你很高兴,巴苏”,阿米娜说,“今天我们去哪儿?”

 

“另一个世界。”
    

“这是哪儿?太干净了”
    

出发前,阿米娜换上了一条纱丽,尽管很旧。她依然赤着脚,龟裂的脚上满是污垢。

 

巴苏带阿米娜来到了Quest Mall,新旧印度将在这里交汇。

加尔各答新建的Quest Mall集聚了高档品牌店和餐厅,但多年来商场外人们的生活并未改变。

商场外,街边的煎蛋卷只卖10卢比;而在商场内,美国连锁店里的全素煎饼要25倍之多。但这并不影响煎蛋卷的生意,因为大多数人和阿米娜一样无力承担高消费。

 

商场门口,保安拦住了阿米娜,因为“不穿鞋者不得入内”。巴苏只得借来轮椅,才避免了尴尬。

 

“这是哪儿?太干净了”,阿米娜问道。过去她只敢透过橱窗朝里望。

 

巴苏推着阿米娜来到奢侈品店,店员疑惑的眼神出卖了心中所想:为什么中产阶级的妇人会和一个穷老太在一起?

 

“有什么可以帮您吗?”店员问。

 

巴苏示意询问阿米娜,店员有些莫名,只得又礼貌地问,“我给您拿一款包?”

 

阿米娜指了一只包,询价后店员说是12.5万卢比,相当于1,865美元。

 

巴苏去看阿米娜的反应,但后者什么反应都没有,因为她对那么大数目的钱根本没有概念。对阿米娜来说,只是抽象的“很多很多钱”而已。

 

在美国,很少人有能力购买2,000美元的手提包,但是不富裕的人至少可以进商店逛逛,也可以存钱去买。

 

但对阿米娜来说,至少要花25年才能买这一个包。
    

“我感觉从地狱来到了天堂”
    

如何解决严重的贫富不均问题,是印度上下面临的难题。印度经济是会再创奇迹,还是已经开始走下坡路?

 

一些专家认为,过去15年间,印度经济呈无就业增长,在无形中拉大了贫富差距。

 

法国经济学家托马斯·皮凯蒂(Thomas Piketty)曾建议提高税收,引起了轩然大波。

 

目前最大的问题在于仍有很大部分人无法享有良好教育和公共医疗。巴苏希望未来能有更多举措来解决这些问题,使更多像阿米娜这样的人,能在努力一辈子以后,不在贫穷中死去。

 

德赛提出,建立养老金系统,可以在短时期内造福数百万人。为实现这一目标,印度政府已推出一项养老金计划,尽管还存在诸多争议。

 

巴苏又带阿米娜来到商场内的一家顶级餐厅。阿米娜从没有用过筷子和叉子,巴苏告诉她可以用手抓。又一次,她们感受到周围奇异的目光。

 

“你觉得这地方怎么样?”巴苏问。

 

“我感觉从地狱来到了天堂。”

 

在回程的车上,阿米娜用孟加拉语说了句,“我将永远是个穷人,像我这样的人没有出路。”巴苏不禁感到难过。

 

路过一家街边小店,巴苏看中了一个手袋,只要3美元。巴苏问阿米娜想不想要一个。

 

“我需要手袋干啥?”阿米娜问。

 

穷极一生,阿米娜还是一无所有。

 

“美国也有穷人吗?他们逛商场吗?”下车前阿米娜问巴苏。

 

巴苏想了想回答,也有,有时吧。

 

这是2015年底的故事。十个月前,巴苏得知阿米娜的住所被迫拆除,为了建造高层住宅。那片区域的住宅未来售价在15万美元甚至更高。阿米娜和她的家人被转移到了另一片贫民窟。
    

题图说明:在阿米娜眼中,大商场完全是另一个世界。
    (栏目主编:杨立群;编辑邮箱:ylq@jfdaily.com)

文字编辑:杨立群 图片编辑:曹立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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