偶然间，邂逅了台北北投。

那天，由于车辆故障，导游只好临时改变行程，带我们走了一遍北投温泉之旅。

北投是个迷人的地方。这里有充满日本风情的老街，有帆船一样隐藏在森林中的“树屋”图书馆，还有于右任先生题写馆名的“梅庭”。当然，最吸引人的，还是北投的温泉。从地热谷蒸腾上升热气，夹着硫磺的味道瞬间将你裹挟起来，逾往里走，热气逾烈。北投的温泉博物馆是一幢日式与西洋风格相结合的小楼，它原来是北投浴室，看样子像是当年北投最大的温泉浴场了吧？

北投原来是台湾少数民族凯达格兰族人的领地，因大屯山上终年云雾缭绕，神秘莫测，凯达格兰人称之为pakto(“女巫”之意)，汉人开发北投后依音称为“北投”，山间多产硫磺。1697年，福建人郁永河为采硫磺由闽入台。他先乘船到当时台湾府所在地台南，而后乘牛车北上。那时施琅平台不久，台湾北部尚未开发，逾往北逾荒凉。郁永河到了北投，采矿后返闽复命，他后来作《裨海游记》纪述了行程所见。书中对北投多有描述，这也是北投第一次有文字记载。然而，对北投温泉的利用，则是两百多年后的事了。

1895年，日本占领台湾。第一任总督桦山资纪来到北投，发现这里的温泉地热丰富，便想开采运用，为离开故乡的日本人打造一个体现日本温泉文化的享乐之所。几个月后，日本商人平田源吾开建的，北投第一家日式温泉旅馆——天狗庵营业了。自此，北投成为日本殖民者在台北笙歌欢娱、纵情享乐的地方。

北投的大规模开发始终与日本军人联系在一起。1904年，日俄为了争夺中国东北势力范围，在中国土地上打了一场“狗咬狗”的战争。为了让伤兵进行疗养，日军在北投修建了陆军疗养院。

1913年，这座仿伊豆温泉风格的浴场——北投温泉浴场落成。这是当年面积最大、设施最豪华的温泉浴场，当时还是日本皇太子的裕仁考察台湾时曾带着数位亲王莅临浴场。北投浴场也就成了日本军人纵情的天堂。到北投泡温泉、听日本艺妓用三味线拔弹小调、享受银月与烟汤的欢愉，成为日本殖民者的生活标配。

然而，让北投温泉记录日本殖民者穷途末路的，却是一班脸上还充满稚气的日本飞行员。建于1921年的北投佳山旅馆，是当地众多温泉旅馆中非常高档的一间，它占地近三千平方米，有七眼温泉和用台湾桧木打造的日式别墅。第二次世界大战后期，佳山旅馆被日军征用改造为日本军官俱乐部。来这里的是一群年龄在15到17岁的年轻飞行员，他们就是“神风特攻队”，据说，他们曾与家人约定，葬身大海之后，灵魂化作“白蝴蝶”与家人相聚，故又称“白蝴蝶”。

到了“二战”后期，日本己无法抵挡盟军的进攻。为垂死挣扎，日本动员被军国主义洗脑的少年，经过简单的飞行训练，以“一人、一机、一弹”，对盟军舰船进行自杀性攻击。自1944年10月起，日本海军先后组建了8支“神风特攻队”。“神风”飞机多由轻型轰炸机、战斗机改装而来，设备简陋，但装有大量炸药。他们仅装上单程油料，不配备跳生伞具，有的还将队员绑缚于战机上，断绝其求生的希望。在菲律宾莱特湾海战中，“神风特攻队”击沉击伤多艘美军舰船。这种自杀式攻击方式，给美军造成极大心理震撼。

1945年，美军发动冲绳战役，日本“神风特攻队”再现最后疯狂。在“菊水作战”中，日军共发动了10次自杀性攻击。其中，有三波是从台湾宜兰基地起飞的。这些少年，在执行自杀攻击前，都被安排到佳山旅馆，在温泉氤氲中，最后一次享受歌伎侍女的温柔，喝上最后一碗天皇御赐的送行酒。在美军压倒性的空中优势前、在密集的防空火炮中，他们成功的概率越来越低了。临空爆炸中，他们只能是碎片四溅，何来“白蝴蝶”？

“神风特攻队”虽然是送死，但在军国主义“武士道”精神蛊惑下的日本，却是一件为天皇尽忠的神圣事。一开始日本只在本土招募，到后来因为兵力吃紧，才从台湾招了少量“皇民化”程度高的日籍台湾少年，据说有40多名，但已无从考证。被当时报纸记录的只有一位叫刘志宏，日文名泉川正宏的少年，于1944年12月的“菊水作战”中，驾机冲向美舰，很快被美国军机击落。

可见，日本殖民统治台湾50年“皇民化”运动中，许多台湾人说日语、信日神、改日名、入日籍，但日本殖民者始终没有把台湾人当作日本人，连为天皇送死的权利都不一样的。“二战”后期，有20多万台湾青年受日本军国主义鼓动，投身太平洋战场。但他们中的多数是从事低下的军夫、军属工作，难怪李登辉因为他的哥哥能入祀“靖国神社”而感激莫名。

现在的台湾，有鼓吹“日本祖国论”的，有要恢复殖民象征为“国家荣耀”的，有妄图“联日制陆”的。他们是真的不知道台湾被日本殖民的历史图象，还是就是要用虚假的历史来达到政治目的？

泡一下北投的温泉吧，它会告诉你，台湾没有“白蝴蝶”，北投，只是殖民者的温柔乡。篡改历史，只是妄想。

（本文编辑：洪俊杰 编辑邮箱：shzhengqing@126.com）题图来源：视觉中国 图片编辑：朱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