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请你30号晚上去新光戏院看京剧吧”，听到我要来香港旅游，在当地的好友黎先生在微信中说。虽然嘴上答应，可我心里直犯嘀咕，“在香港看京剧的人多吗？”

这几天来香港，正好是回归祖国20周年庆典的日子。“可能是香港人比较内敛，你要用心去‘观察’庆回归”，他在微信里说，顺便贴上了“2017迎接香港回归20周年京剧专场演出”的海报。

不同的表达方式

6月30日下午我到了香港，住进了铜锣湾附近的一家经济型酒店。那天港人最关注的，大概是习近平主席在石岗军营检阅驻港部队，以至于我下午4点走进湾仔道一家茶餐厅，墙上的电视还在重播阅兵式。60 多岁的老板倚在墙边仰着头看，我举了多次手都没注意。点单时，我随口讲了一句，“听说‘辽宁’号也要来香港了”。“是，我一定会去看的啦”，他边说，两眼还在往电视机方向瞟。

填饱肚子，在坚拿道西站坐上了去新光戏院的有轨电车，车身喷着“庆祝香港回归二十周年”的大标语。在二层找了个位子坐下，边上是位中年女士，正用手机看阅兵视频。或许是看得太认真了，她的遮阳伞碰到了我，连声抱歉，一口很标准的京腔。就这样我们聊了起来，她告诉我，她的先生是位香港人，几年前她也成了“新香港人”，“我们这些人希望国家强大，好给自己撑腰”，她笑了笑，接着意味深长地跟了句，“你懂的”。

“叮叮车”在英皇道上慢慢往东移动，时不时看到过街天桥上挂着“欢迎习近平主席视察香港”“热烈庆祝香港回归祖国二十周年”的横幅，马路两侧挂着庆祝回归的彩旗，写着“不忘初心，庆祝回归”“香港与祖国同命运，国旗与区旗相增辉”，落款是香港东区协会。行人在边上走过。

从书局街站下车，对面就是新光戏院。由于离7点半开场还早，就去边上的商务印书馆转转。这家秉持着“昌明教育”理念的书店跟上海很有渊源，它最早创立于1897年的上海，1914年香港商务印书馆成立，也是当地少数几家百年企业。一进门最显眼处，就是“香港回归祖国廿年专题书”展台，放着诸如《香港如何‘带’‘路’》、《香港模式》、《香港百年变变变》等书籍。看见我在翻阅，店员走过来说，为庆回归，相关书籍全部打八折。借此机会，我买了本港区全国政协委员刘兆佳教授写的《回归后的香港政治》。

直到那时，我多多少少明白了“‘用心’观察”的含义。或许与内地不同，香港居民在表达上有自己的方式，但无论如何，回归20年的印记已经深深融进了这座城市，“随风潜入夜，润物细无声”。

过得好比什么都重要

天色渐渐地暗下，京剧快到开场了，新光戏院大堂里的人头也多了起来。这回答了我的疑问，香港真有不少人爱看我们的国剧。“有人说香港是文化沙漠，其实并不是这样的”，自己本身就是京剧发烧友、从事文化工作的黎先生告诉我，“更多是兼容中西文化，兼容内地与本地文化。”

70多岁的林瑞康女士是本场“迎接香港回归20周年京剧专场演出”的顾问，退休前在国家文化部工作。同为上海人的她告诉我，这次演出由湖北省京剧院主办，“我们起名叫‘华夏儿女庆回归演出’，因为演员中既有内地专业人士，也有香港京剧研习社的票友，还有来自海外的京剧爱好者”，而从演员年龄分布来看，既有60多岁的老票友，也有40岁的正当年，还有5岁的香港幼稚园小朋友。

“确实，看京剧的多数是老人，但只要你愿意学，总能在这里找到学堂。我儿子也在学，但唱得很烂”，黎先生告诉我，香港京剧之所以能够传承发扬，离不开一位上海人，就是被誉为“上海梅兰芳”的包幼蝶老先生。上世纪80年代末，他应邀赴香港讲学并传授京剧艺术，发起成立了香港京剧研习社并任社长。之后，在香港振兴京昆传承中心、香港上海总会的支持下，香港京剧市场逐渐兴旺，后继有人。

进入一号剧场，我观察了下，这场庆回归演出上座率能超过八成。坐我边上的是位20岁出头的年轻人，他看戏的时候非常紧张，就像我作英语听力测试一般，他说自己其实不懂京剧，“就是想来看一看。”

虽然演的是京剧，但熟悉香港历史的人都知道，新光戏院是港岛粤剧的地标性建筑，这里还沿用“老底子”的香港话语，比如男厕、女厕还叫“男界”与“女界”。

演出上下半场休息的时候，黎先生告诉我这座戏院的坎坷故事。上世纪20年代到60年代是粤剧鼎盛时期，但进入90年代，与大部分传统戏剧一样，粤剧逐渐走向没落。长期亏本加上租金越来越高，迫使新光戏院经营方宣布2012年不再续租，“这在当时可轰动了全香港”，在艺人汪明荃、粤剧“扛旗人”李居明、一代名伶红线女的呼吁下，戏院继续开了下去，设备环境也有了很大的提高。

说到粤剧，我还注意到，习近平主席在出席活动时，观看了两名香港儿童演唱粤剧选段，称赞他们年纪虽小，但演唱很到位。主席说，希望大家多同内地同行交流切磋，为传承中华优秀传统文化作出自己的贡献。

“以后还可以去西九龙了”，黎先生有点兴奋。29日下午，习近平在西九文化区出席了《兴建香港故宫文化博物馆合作协议》签署仪式。那片区域将建设包括香港故宫文化博物馆、戏曲中心在内的17座文化艺术建筑，“这个项目几届政府都在推动，现在更有希望了。”

我们聊到了晚上10点。“今天我要早点休息”，黎先生说了他后面几天的安排，“7月1日一早去金紫荆广场看升旗，下午去沙田马场看回归赛马日活动，7月2日打算去邮局买一套回归纪念邮票”。

“对于大部分香港人来说，生活过得更好比什么都重要”，黎先生最后跟我说。

（题图来源：新华社 内图由作者提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