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孩子小时,每到周末,我夫妇总会想出些节目,不是去朋友家,就是请朋友来,或带他们出去郊游,再不就是知哪有好玩的活动,一家人便喜洋洋地赶着去;以至偶然一二次,实在安排不出节目,我一对儿女竟会不敢相信地问:“How come?”
孩子的天性是贪玩。让孩子有个开开心心的童年,在我看来,是家长的天职。
一个周末,我们一家参加一个“高校毕业生”聚会。一起去的有八、九个家庭。所谓“高校毕业生”,即都在澳上的学,不是学士,就是硕士、博士。我什么“士”都没有,中国没有,澳洲也没有,我和一对儿女是作为我太太的家属参加的。
没有西装领带,没有高跟皮鞋,没有虾蟹鱼肉、没有酒杯茶具碰响,没有烫金名片发放,没有一本正经让人笑不出声的麦克风发言……聚会地点是“国家公园”,一边湖,一边山,湖光山色。大家带了些家常小菜,还有瓜子、话梅、长生果……大人们席地而坐,海阔天空,孩子们一边跳绳、踢球、捉蟹、玩水。
谈笑中,一女士笑盈盈说了个谜,让大家猜一字。谜是这样的:哭有笑没有,吃有看没有,问有想没有,国有家没有,圆有方没有……记不清了,反正许许多多的“有”与“没有”。满座动脑。突然,一先生叫起来,他猜到了,迷底是“口”。
又有人出了个谜:“虹”,猜一国名。又一阵冥想,又是那位先生猜出了,谜底是“以色列”。
猜谜我是外行,记忆中,活至今日,没猜出过一个。感觉中,猜谜这种事是林妹妹、宝姑娘们做的,然而,这位两度夺冠的先生大有“胜似”之嫌,他毕业于“清华”,又毕业于“悉尼大学”,读的是理科,头发读掉不少,想必脑筋动得太多,猜谜于他,小菜一碟。
嘻嘻哈哈声中,来了几位南韩人,捧个足球,一脸严肃,连说带比划,要与我们比足球。到底都是东方人,踢球找对手,想到的都是东方人。踢球?哪年那月的事?说起来,小学中学我都是校足球队队员,可自离校插队后,再没碰过球。
“比。”异口同声。哪有不比之理! 光就韩国人那几张认真的脸,也得和他们比个“水落石出”!那时的韩国人,还没脸厚到把孔子都说成是他们的。
“南韩队”均二三十岁,身强力壮;“中国队”都已四十朝上。然而,“中国队”雄风不减当年,肚子凸起,“老腿”弯曲,照样穿梭往来,飞奔似燕。据说最 “勇”的是我,不但穿梭飞奔,还敢与对方拼撞,“铲球”铲得特别漂亮。完了,大家还都说要给我发个金质奖章。开心,非常开心。春风不染鬓发,但却是摇肢动骨,童心不泯,激情、好胜心遥远记忆处滚滚而来。
踢完球,一伙人又去“Bush walking”。过河走桥,曲径通幽,枝藤盘绕,溪流潺潺,青苔湿石,草香泥芳,人声鸟语隐隐不绝,荡于山间空谷,自又另一番情趣。
那天,回家路上,儿子问:“下个周末我们还来这?还和这些人?”
我说:“下个周末我们可以来这,也可以去别处;可以和这些人,也可以和其他人,当然,其他人也可包括这些人。”
澳洲样样好,阳光好,空气好,卫生好,污染少,人与人间关系相对简单,友好、礼貌、谦让,到处笑容,唯一的欠缺是太静,实在太静,五六点钟商店关门,夜晚街上,漆黑一片,除几辆汽车,只有一二牵狗溜达的老夫妻背影,以及隔很远才见一盏的冷冰冰的灯。
也就这次聚会后,我在报上写了篇文章,公开呼吁成立一个这样专门玩的“会”。我说,澳洲华人有许多“会”,很好,但能有个专门聚会的“会”,就更好。这样的“会”不用花钱,不用拉赞助、印名片、登照片、发新闻,不用租借酒楼麦克风,也无需这“长”那“长”;这样的“会”,今天你组织,明天我组织,时常聚聚,热闹热闹,松懈精神,调节情绪,丰富生活;这样的“会”,有空参加,没空不参加,想参加就参加,不想参加就不参加,轻松、随意,说说笑笑动动,一队人马开到这开到那,该也是件人生快事。这样的会该叫什么会?就叫“轻松周末会”吧。
立刻,我的呼吁得到响应,主要是文友,圈内人。
很快,很自然,这会成立了,并且立竿见影,一星期后开始正式活动。
“成立”这个会,除为孩子也为自己带来欢快与热闹,以补澳洲太静之憾外,于我,另还有个只有自己知道的原因,那就是,我想测试一下自己的能力,测试一下自己的组织能力和领导能力。
我从小调皮,没当过任何干部,小队长都没当过。初一时一次,班主任老师小范围征求同学意见,谁合适当班干部,我指指点点这个可以那个可以并为什么可以地说一通,不料老师竟说:你为什么不可以?我觉得你很可以。当时我想,这老师吃错药了,我这人自由散漫,容易冲动,喜怒形于色,而且,历来讨厌组织、纪律,是个典型的无组织无纪律的无政府主义者。
(本文编辑朱蕊)题图来源:视觉中国 图片编辑:项建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