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差不多二十年前，我和男朋友常常到徐家汇太平洋百货顶楼的南梦宫去抓娃娃。当时我大三，我男朋友研一，他很会抓娃娃，每次都能帮我抓到好几个，我们约定抓满100只娃娃就结婚……”

今年40岁的晓鱼，谈起她的一段初恋，还会露出小女孩一样羞涩的表情。大学毕业以后，她当上小学英语老师，已为人妻为人母，昔日情投意合的男友早就离开这个城市没了音信。

唯一没有变的，是晓鱼的“抓娃娃技能”。记者和她一起来到位于百联手机购物中心的“娃娃共和国”，看这位达人露一手。

体验抓到娃娃的满足感
 

娃娃的世界确实很吸引人。
 

色彩斑斓的娃娃机摆成一排，机器上方躺着各种特大号娃娃。它们大大勾起了人们想小试一把的好奇心。许多年轻人玩得满头大汗，试试这台、看看那台，有人提着一塑料袋娃娃、一脸满足表情，有人还依然两手空空、神情沮丧。
 

记者看到，如今的娃娃机和以前大不相同，里面不再是过去那些廉价娃娃，而都是“有名有姓”的网红娃娃，比如日系的皮卡丘、无脸男、青蛙军曹，美系的米老鼠、加菲猫、小黄人、泰迪熊，韩系的有熊大和兔兔等。
 

“你喜欢哪个娃娃?我来帮你抓。”晓鱼自信地笑着。
 

记者选了一只萌萌的黄色小鸡。这只小鸡看起来身体很沉，估计很难被抓起来。
 

此时正有两个女孩在玩这台机器，眼看她们尝试了3次，绵软无力的金属抓手，轻轻碰了一下小鸡的身体，就弹开了。
 

晓鱼在一边仔细观察，悄悄地说：“她们的方法错了！”
 

等两个女孩走开，又一对情侣也尝试失败。这时晓鱼快速上前，投币、移动抓手，抓手缓缓伸向一个距离玻璃挡板比较近、平躺着的小鸡，竟然稳稳抓起了它！又稳稳移向了出口！
 

真是令人激动。当记者拿到这个小礼物时，内心竟有一种强烈的惊喜。我并不是娃娃控，也不精通这个游戏，然而它给人带来的刺激感和满足感，却很难形容，意义远非得到一个毛绒玩具那么简单。
 

晓鱼说，她和女儿一年多抓到有300多只娃娃，但每次抓到娃娃后的快感却不曾减弱。“玩家的心理很复杂，玻璃挡板后可望而不可及的娃娃，比商店里随时可以买到的同款，要有吸引力得多；而抓娃娃本身就是个技术活，抓的过程可以说是惊心动魄，即便是对我这样的老司机来说，一次成功的经验也能带来巨大满足感，这种满足还能释放一些生活中的压力。” 

达人传授“花钱买来的秘笈”
 

晓鱼终于传授了抓娃娃秘笈。
 

“说白了，核心技巧就是找到娃娃的重心，通过移动重心让娃娃掉落。注意，是移动，而并不是拿起来再放下。”
 

难怪抓娃娃前，晓鱼会很耐心地观察娃娃，她是在研究娃娃的重心。就以那只小鸡为例，首先要选一只“睡姿优美、重心稳当”的小鸡——因为抓手有三个爪子，因此要在娃娃身上找到三个支点，分别是头顶的中间点和身体两侧，只要抓手准确碰到这三个点，就能顺利移动小鸡；另外，还要选择距离挡板10厘米以内的小鸡——如果隔的远，人眼就无法准确判断距离，爪子落下的位置就会有误差。就跟驾驶类似，这里考验的是经验和技术。
 

推摇杆时，让抓手的圆轴对准娃娃的重心，然后等倒计时结束，爪子自动下去；再按动一下，爪子就会抓住娃娃，开始滑向出口。
 

她的经验是：头大带腿的娃娃，移动头很难，可以选择抓腿，通过抓腿带动头一起移动。但两腿之间又不能找正中间，可以两腿间抓一条腿，带动全身；扁平的娃娃，可以抓平面的中心，离重心比较近。而有些毛茸茸的娃娃和身体滑溜溜的娃娃属于高难度，她建议初学者不要尝试。
 

“抓娃娃还要有耐心。”晓鱼说，观察很重要，通过观察其他玩家操作这台机器，可以观察到抓手的类型，有的爪子摇得很厉害，最好放弃。
 

她花了不少“学费”研究出这样的规律:每次游戏爪子的抓力都不一样，前面几轮爪子很松，很可能下一轮抓力就会放大，若是同一台机器上刚被抓上来一个娃娃，那很可能接下来的很多次抓力都会不足。此前，她自己总结出一个公式：强抓力的控制中奖率=受控次数/控制基数=中奖次数/游戏次数。也就是说，假设是1/6的中奖率，意思就是每游戏6次便有一次强抓力出现的机会，爪子有足够的力道让玩家抓起娃娃。这次之后，接着的6次都将是弱抓力，娃娃在半空中不知不觉掉落，这会引发玩家连续投币不停游戏的兴致。
 

最近网上爆出的抓娃娃机行业黑幕，让她惊呼“原来如此”:“原来，这些概率都可以经过编程而进行改变。” 爪子抓力的强弱全由商家决定。玩家每次按下按键后，发送到爪上的电压越强，成功的可能性则越大。对商家来说，他们所要考虑的是游戏的公平程度。他们可以调整机器，让爪子数十次中只有1次以全功率运转。理论上，这样可以为商家赢得50%左右的利润。
 

后来，她专门在网上找到BlingKing这样的主流抓娃娃机的说明书，上面也明确说明，玩家可能要玩几十次才能吊上来一个金光闪闪的挂件。而像她这样的资深玩家，可以在抓力较弱的情况下通过适当的方式吊起娃娃，她还观察过，接下来的玩家就要为全功率运转的爪子等待更久。

不希望孩子沉迷游乐设施
 

明知道娃娃机是做了手脚的，为什么还乐此不疲？和很多“剁手玩家”一样，晓鱼也问过自己这个问题。
 

想当初，晓鱼开始玩抓娃娃机时，还是上世纪90年代末期，那时候的娃娃机一般放在游戏机房或者超市角落，里面的娃娃颜值也不高，几乎都是没人要买的，属于低端游艺设施。对于正在谈恋爱的两个穷学生来说，抓娃娃正好是个廉价又甜蜜的娱乐项目。
 

少女般的表情又一次回到晓鱼脸上。她说：“人对一件事物的偏爱，往往与情感经历有关，我每次走近娃娃机开始游戏，似乎都能触动过去甜蜜回忆的那个开关。”
 

时隔多年，晓鱼其实并不知道抓娃娃机已经回归了市场，她对于地铁站边和电影院大厅排列着的抓娃娃机也总是熟视无睹。直到去年，女儿把她拉到抓娃娃机前，提出“妈妈我也要一个！”她这才知道，小朋友中间很流行这个。
 

于是她开始为了女儿研究抓娃娃技能，竟然很快钻研出了门道。她还专门去视频网站上搜索抓娃娃直播和一些达人攻略，发现很多“90后”“00后”孩子都对这个游戏很痴迷，大量收集娃娃，整天在网络上晒成果，去一次游戏厅就能花上几百甚至上千元钱。
 

“如今抓娃娃机大行其道，或许还与社交媒体的普及有关系。”晓鱼觉得，有了这些社交平台，玩家们可以在线上“打卡”，记录自己的胜利成果，还可以发朋友圈炫耀战绩。人们很少记录失败的经历，因此大家都留下了“抓娃娃很容易成功”这个错觉。而且，社交媒体也会激发我们被社会和人际关系所边缘化的恐惧感，人人都不能免俗，连她自己也会在“手气”特别好的时候发个朋友圈纪念一下。
 

晓鱼班里的小朋友们都不知道自己的老师是位抓娃娃高手。有次她发现班里有个孩子每周都要去抓娃娃，已经玩得上瘾，她还特意加了孩子妈妈的微信，提醒她不要让孩子多玩这种刺激性的游戏设施，而是应该经常安静阅读、培养专注力。
 

“有时候人就是那么矛盾。”晓鱼说，明知道自己喜欢的这项娱乐并不太健康，能够“板起面孔”对别人说教，但自己还是会去尝试。

栏目主编：栾吟之

题图来源：视觉中国

内文图片：部分来自大众点评

图片编辑：邵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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抓娃娃地点：美罗城2F、中星城2F、月星环球港4F、虹桥天地4F、宝地广场B1、大宁音乐广场B1、百联世纪购物中心3F以及各大地铁站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