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4年6月11日，38岁的女翻译员丹妮拉·格林填写了一份“出境旅行报告表” ，这是美国联邦调查局（FBI）雇员在出国前的“规定动作”。“我想去看看家人（住在德国慕尼黑的父母）”，她写道。然而，十天后，她登上的国际航班，目的地并不是德国。

    
根据联邦法院的记录，这名“堕落”的FBI雇员谎报行程，经土耳其前往叙利亚，与IS核心成员丹尼斯·科斯伯结婚，并提示她的新丈夫“美国政府正在调查他”。不过一个多月后，格林逃离叙利亚，在美国被捕，获刑两年。

美国国务院前官员乔治·科尔比说，“毫无疑问，对于FBI来说，这是让人震惊的囧事。”它暴露了FBI所负责的国家安全正遭到令人窘迫的破坏。

“她是一个勤奋的人”

    
有朝一日会成为国际恐怖分子的新娘？丹妮拉·格林过去30多年的人生经历并没有给出任何可能的提示。

    
据朋友和熟人回忆，格林出生于捷克、在德国成长，年纪轻轻就嫁给了一名美国大兵，并搬到了美国。她在俄克拉荷马州上大学，曾被评为优秀学生。然后，她在克莱姆森大学研究生院获得了历史硕士学位。指导她毕业论文的克莱姆森大学教授艾伦·格鲁布说：“我可以看出，她是一个勤奋的人。”

    
凭借流利的德语，格林2011年进入FBI担任翻译工作。得到这份工作并不容易，需要经过复杂的申请和调查，以及绝密国家安全背景审查。2014年1月，格林被派到FBI底特律办事处，她因为出色的“调查能力”接手了一宗德国恐怖分子的案子，这名恐怖分子在法庭记录中被列为“人物A”。CNN确认，“人物A”就是其日后的丈夫科斯伯。2014年6月23日，她谎报行程，乘机前往土耳其伊斯坦布尔，而后抵达距离叙利亚边界约20英里的加济安泰普市。

    
根据法庭文件记载，她联系了“人物A”，并在后者安排的第三方协助下，越过边界进入了叙利亚。在那里，她嫁给了他。而当时，她仍与美国丈夫维持着婚姻关系。

从说唱歌手到“圣战”者

    
与格林结婚的男子并不是一名普通的恐怖分子。在成为IS“头面人物”之前，科斯伯曾是一名说唱歌手，在德国被称为“德斯科狗狗”（Deso Dogg）。在一张CD封面上，科斯伯拿着枪指着自己的头，目露凶光。他的形象在一连串刑事犯罪拘捕登记表中得到了证实：身材精干、肌肉发达、接受过武术方面的训练。

    
据报道，在一场车祸中险些丧命的经历成为科斯伯的信仰转折点。2010年，他退出了说唱界，并皈依伊斯兰教。他以帮派摇滚风格的歌词创作宗教歌曲，其中包括赞扬本·拉登的歌。

    
2011年，科斯伯在脸书上发布了一则假视频，让这位极端分子名声大噪。视频显示，美军强奸了一名穆斯林妇女。中东媒体研究所（MEMRI）的一份报告显示，2013年，他打着“IS名人啦啦队”的旗号前往叙利亚。此后，通过在线招募暴力“圣战”分子，科斯伯的影响力与日俱增。

    
作为调查“人物A”的一部分，格林找出了科斯伯使用的几个在线账号和电话号码，其中有两个Skype帐户。2014年4月，在格林调查期间，科斯伯出现在宣称对IS及其领导人巴格达迪效忠的视频中。

“希望时间能够倒回”

    
不过，与科斯伯结婚后的数周里，38岁的格林似乎意识到自己犯下了严重错误。

    
她从叙利亚给身份不明的美方人员发送电子邮件。邮件显示：她考虑再三，似乎知道自己违反了法律。“我很软弱，不知道怎么处理任何事情”，她在2014年7月8日写道，“这次我真的搞得一团糟。”第二天，在另一封邮件中，她写道：“我走得太远了，我回不来了。我周围环境非常恶劣，我不知道我会在这里待多久。”2014年7月22日，她再次写信给不明身份的收件人：“不知道他们是否告诉你，如果我回来，我可能会被长时间监禁。但这就是生活，我希望我可以回到过去。”

    
法庭文件并没有明确指出，当局在什么时候、通过什么途径了解了格林的行为。在2014年8月1日，格林离开叙利亚五周后，联邦当局秘密地发出了逮捕令。

    
在叙利亚逗留约一个月后，格林终于以某种方式返回了美国。她于2014年8月8日被捕并同意与当局合作。她对犯下的罪行供认不讳，包括提供了涉及恐怖组织的假口供等，并被判处在联邦监狱服刑两年。去年夏天，格林刑满获释。

如今，格林不再是FBI一员。她在某家酒店休息室当服务员。在接受CNN采访时说，她害怕讨论案件细节。CNN并未公开格林现在的居住地，对其照片和视频均做了模糊处理。

    
格林的律师、前联邦公共辩护助理肖恩·摩尔将格林描述为“聪明、善于表达、天真无邪”。他说，她对于自己的行为“悔恨不已”，“她是一个心地善良的人，却一时冲昏了头脑”。

流氓还是间谍？

    
在2014年12月格林秘密认罪的一个月后，美国政府的联邦登记册上出现了一条关于科斯伯的内容。这是2015年1月9日时任国务卿克里发出的通知：“我在此确认，被称为丹尼斯·科斯伯的人，因其恐怖主义行为，对美国国民的安全、美国的国家安全、外交政策或经济构成严重威胁。”

    
这条晦涩的发布是美国国务院宣布科斯伯为“特别指定的全球恐怖主义者”的前兆。国务院引用了他对IS的忠诚誓言，并称其为IS暴行“代言”、招募恐怖组织“发言人”。但该公报没有提到他最近与联邦调查局的一名雇员结婚。

不过，在美国国务院发布通告之后的几天，一家德国报纸发布了一则报道称，科斯伯已经与FBI的“间谍”结婚。该报道将格林的案件描述为：FBI的密谋行动，科斯伯被“间谍”欺骗；而不是“流氓”雇员违反了法律，背叛国家。

    
颇为微妙的是，2015年10月，五角大楼表示，科斯伯在叙利亚北部拉卡附近的空袭中丧生。9个月后，2016年8月3日，五角大楼又发布声明，扭转了对科斯伯死亡的评估：“科斯伯在空袭中幸免于难。”而一天后，格林从监狱获释。

美国国务院前官员科尔比怀疑格林进入叙利亚是经过IS最高级别头目允许的。许多试图进入IS控制区的外来者都面临着“斩首”危险，但她却以美国女性、FBI雇员的身份进入，并能够与IS知名领导人一起生活。“这显然需要经过事先协调。”

    
舆论也对格林的刑期发出质疑，她是否得到了司法部门的优惠待遇？检方此前认为其罪行较轻，要求法官予以减刑，换取其在调查中的合作。根据福特汉姆大学国家安全中心4月的报告，在最近几十宗IS起诉案中。被定罪的美国人平均获刑13年半。

    
不过，检方正在努力“自圆其说”。美国国家安全局驻华盛顿的检察官吉利斯认为，格林把自己和国家置于严重危险之中。“她将自己和她所获知的敏感事项暴露于恐怖组织，所幸的是，她毫发无损地逃离了该地区，她所掌握的信息显然并没有被发现。”吉利斯在减刑申请中指出，格林回国后立即与当局合作，“在严重滥用职权之后，被告人试图纠正错误，并最终为国家提供了帮助。”
    
（栏目主编：杨立群；图片来源：CNN 图片编辑：曹立媛 编辑邮箱：ylq@jfdaily.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