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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为什么要发弹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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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上观新闻 作者:杨颜菲 2017-03-20 10:22
摘要:或许正是网络带来的便利,让我们彼此分离,却又无法承受分离带来的孤独感。

弹幕是一个神奇的东西。

 

它可以是恐怖片里厉鬼出现的前面几秒体贴的“高能预警”,也可以是可怕凶案现场的“挡脸小分队”,可以是不同语言自如切换的野生字幕君,可以是笑点和包袱集中出现时的“23333”,也可以是干柴烈火的男女主久别重逢时突然冒出来的“全剧终”。(截图来自网络)

 

我曾经一度好奇,弹幕这种直接影响观看体验的东西为什么受到这么多年轻人的欢迎?终于有一天,我做了一个针对弹幕的严肃小研究。而我选择的网站,自然是国内最大的弹幕视频分享网站哔哩哔哩——俗称b站。

 

从专业的网站排名数据来看,截止2017年3月10日,b站在中国的浏览量排名已经达到第48位,就算在全球,都可以数到前300。(来自Alexa.com)

都是些什么人在上这个网站呢?(来自Alexa.com)

 

女性的比例明显高于一般网站,用户的受教育程度也普遍偏高。用户分布相对集中,中国、日本和美国都有同好。

 

回到我们的问题,当我们在b站发送弹幕的时候,我们到底在发些什么呢?

 

有一些媒体表示,弹幕根本就是低俗文化的载体,可是事实果真如此吗?

 

我做了一个抽样,在b站的弹幕中,抽取了一万多条弹幕样本,为的就是从网友发的内容里,寻求发弹幕这个行为本身,到底满足了这些人什么样的需求。

 

比如我们可以从《那年那兔那些事》第一季的第十三集里提取一点关键词。

1.情绪如潮水

 

“如果奇迹有颜色,那一定是中国红”“此生无悔入华夏,来世依然种花家”“青山处处埋忠骨,何须马革裹尸还”当这些带有强烈情感的句子整个屏幕地闪过或者突然占满屏幕的时候,就算你实际上没有觉得感动,也至少会被这些弹幕震撼到。

 

而“泪目”“感动”“谢谢”“妈妈问我为什么跪着看视频还哭了”这些,也是出镜率很高的词语,常常在情节进行到高潮时大量出现。比如两只抗美援朝的兔子在冰天雪地中,一只兔子被冻死,另一只兔子无论如何都叫不醒它,并且叮嘱自己说:“不要哭,眼泪也会冻住的”,以及出现“谢谢你们付出的一切”这句话时,弹幕几乎挡住了整个视野。这一情节大致出现在4分钟50秒到5分钟之间,可以明显看到这里的弹幕数量有一个急剧上升的小高潮,在五秒的时间内弹幕数量可以达到15—26条。在剧集结束,片尾曲响起出现“幸福并感激着”的时候,也出现了上述弹幕的高潮,时间上对应5分20秒到6分钟左右,弹幕数量在这一时间段内又一次上升到了高点,这一段是每五秒的弹幕数量可以达到最高44条,并且稳定在30条以上。这两个时间段都是全剧中情感表达最为强烈的时刻,而这些弹幕的内容恰恰也是对于这些情感的强调和宣泄。因此,在这个时候发送弹幕有着宣泄心中感情的需求。

2.陪伴你,治愈我

 

b站的弹幕里可以看到在视频结尾部分有日期的标注,视频中也会时不时出现“2位小伙伴你们好”之类,就像是在与屏幕前的你我进行着对话。可是实际上,无论是发射弹幕的人还是打开弹幕观看的人,都无法知道是谁发送了这条弹幕,只能通过播放器右侧的窗格得知这条弹幕的发送时间,甚至发送这条弹幕的人可能是一个月之前发送的,但是观众观看的时候依然可以看到,并造成一种有人通过屏幕向我们打招呼的感觉。这种方式是不是让你觉得很亲切、不孤单?容易让人有一种互动感和参与感?或许可以将这种弹幕称为:虚拟社交。这种弹幕和发表评论的弹幕一样,具有寻求社会认同的社交属性。

 

3.知人所未知

 

《那年那兔那些事儿》中,当公鸡出现时,有人通过弹幕询问公鸡代表了哪个国家,或者牛代表了哪个国家。在很多视频中,都存在这种隐喻或者“玩梗”的现象,因此在弹幕里,懂得这个引用内容者就会自觉地与其他观众分享自己所掌握的信息,比如“查干湖在中国境内的、高卢雄鸡法国,约克牛不列颠”,就是告诉其他观众动画里出现的动物形象代表了哪个国家,而诸如“美国当时占有舆论优势是联合国来维和的”这种,就是作为剧情的背景补充。很多弹幕分享的信息,能够帮助受时间和精力所限的观众更好地理解这个视频的内容。

 

另外,有很多“前方核能预警”“这不是演习”等等预警,这些预警的弹幕一般出现在后面的内容有恐怖、极度有趣或极端感人等内容时,用来给屏幕前的观众一种提示,有分享后面的信息并且给视频观看者做出预警的功能,我们也可以将这类弹幕列入到信息分享的类别里。

 

4.写人所未闻

 

最后,在《那年那兔那些事》中出现较少但是在鬼畜区大量存在的,即获取创作的欢愉这种弹幕类型,这可能是弹幕相较以往的传媒技术最大的不同之一。这种类型的创作获得的快乐,主要来自对视频内容的解构。

 

如日剧《未闻花名》,全片最感人的部分是女主角作为死去的幽灵,望着自己生前的朋友们,非常不舍,把自己的好朋友的名字深情的叫了一遍。然而当女主角以悲痛的心情叫出朋友的名字“鹤子,雪集,安鸣,波波,仁太”时,弹幕里突然出现一句“给您拜年了!”突然像是女主角说的这几个主人公要给大家拜年一样,本来悲伤的氛围一下变得搞笑起来。

 

5.一千年以后

 

弹幕作为一种新的技术形式,改变了一些人观看视频的习惯,甚至有人说:“不开弹幕怎么看剧!”弹幕的存在,一定程度上满足了现代人多种多样的需求,相比视频窗口下的评论,具有即时发布、即时显示的特点。

 

可是,如果可以很多人一起看露天电影,人们对视频的评论、吐槽、或者不懂的地方都可以在当下就传递到别人那里,立刻获得想要的回馈,又有谁会特意停下来发弹幕呢?

 

或许正是网络带来的便利,让我们彼此分离,却又无法承受分离带来的孤独感。网络在拥有跨越时空能力的同时,却又以弹幕的形式将人们重新拉近,作为弥补。无论是情绪宣泄、虚拟社交、信息分享还是获取二次创作的欢愉,弹幕的实质依然是与人分享感受和信息,获得原本属于面对面沟通的某种满足和愉悦。

 

因此,我们可以大胆做一个预测——但凡是有评论的地方,都是弹幕可以“发光发热”的领域。或许在将来的某一天,我们翻阅电子书的时候,也可能会顺着屏幕飘出一行一行的评论;或者是在玩游戏的时候,当情节进行到一半,突然发现一行字,直接告诉你凶手是谁,于是你怒不可遏,果断点击了:举报弹幕,原因是,涉嫌剧透。

 

也许会有这一天呢?


(本文首发于上观,仅代表个人观点。未经授权,谢绝转载。栏目主编:刘璐 编辑邮箱:internetobserver@163.com)题图来源:视觉中国  图片编辑:邵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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