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力电器董事长董明珠女士曾宣称：“没有实体经济的支撑，互联网就是死路一条。”这句话揭示了互联网经济是实体经济的一部分，也说明了实体经济实际上也是互联网经济的一部分。近日，百联与阿里巴巴联手打造线上线下一体化的“新零售”业态，引起关注。

百联与阿里巴巴联姻打造“新零售”，可算是中国商业领域的一件大事。这不仅仅因为合作双方都是自身领域的商业大鳄，还因为这迈出了实体经济与互联网经济，或者说线上与线下经济融合的重要一步，反映出上海商业领域互联网转型的积极态势。据媒体报道，该业态旨在构造实体店和网店间融合协作的“双店模式”。从运行机制上看，该模式中实体店负责线下的商品（流）通和服务（直）通，网店则在线上负责会员（互）通和数据（畅）通。基于线上线下的“一融”、“四通”，传统零售和网上零售实现一体化发展，各自完成凤凰涅槃般的转型，一种新型的“新零售”业态也随之横空出世。

从经济学角度思考，这种业态的确诠释了互联网经济的本质。但是，构想虽好，未来能否真正实现融合还需要更多努力和付出。更具体地说，“新零售”能否真正打通线上线下的隔阂、实现彼此双方的共赢，是其能否实现预期目标的一个关键。这又可以具体地分为几个方面。在正式剖析“新零售”之前，需要先界定并修正一下数据的提法。笔者在《马云现象的经济学分析——互联网经济的八个命题》一书中指出，交互信息一词更适合经济学对数据的认识。这是因为，大数据是互联网用户线上行为痕迹的数据沉淀，是人机或者人与人交互作用的结果。但数据运营商也会利用大数据进行分析和研究，由此形成的二次数据也很重要。

第一，互联网经济可以优化线下资源配置，确切地说，是在供求一体化过程中，交互信息可以引导实体经济的资源配置。因此，交互信息在合作双方中能否得到充分分享和利用，是“新零售”能否成功的一个关键。

在线下实体经济运行过程中，市场是信息不完全的，实体店无法完全掌握市场上消费者对产品的需求信息，以及竞争者的产品质量、价格等信息。尽管实体店可以投入大量信息成本获得在资源配置、价格制定等方面优于竞争者的优势，但事实上，通常付出的信息成本不一定与得到的信息质量成正比，也不一定可以获得更多利润。这是线下商家在信息搜寻过程中面临的主要难题。

互联网经济作为一种经济运行模式，它自身并不关心资源配置问题，却实实在在地内生出有利于线下商家资源配置的条件，甚至会进一步扩大效率边界。具体表现有二：一是通过网店集结而成的互联网平台，可以把商家和大量用户（特别是会员）快速全面地连接在一起，出现了具有准公共品特征的基于供求者个体需求的海量交互信息。这些交互信息极大地方便了线下经济发展的需求，可以帮助线下商家资源配置达到最大效率边界。二是通过海量个性化信息的归类，为线下商家的服务创新提供方向，推动形成符合需求的新型生产方式和服务方式。互联网经济提供的即时交互信息，不仅能够精准定位线下商家的营销目标，更能够改变线下商家的生产方式和资源利用方式。比如，要全面为消费者制定优质服务计划，前提是需要精确了解消费者个性需求内容。在这样的情况下，线上交互信息带来了线下生产（服务）方式的革新，资源配置的效率边界得以扩张。

第二，互联网经济与实体经济是两种互为补充的经济形态，交互信息、生产制造和高效服务，共同构成现代经济运行的三种要素。因此，能否在双方合作中设置线下线上经济合理有效的分工结构、实现上述三者的融合，是“新零售”能否成功的另一个条件。

如果把人体比拟为现代经济构架，互联网经济就是“大脑”，线下实体经济就是“躯干”，诚信就是神经中枢，而基于大数据运算的交互信息则是“心脏”。因此，在现代经济中，互联网经济与实体经济是彼此依赖的。在数据导向功能越来越重要的条件下，只有与互联网经济进行融合，实体经济的发展才能更好地运行。互联网经济也不可能脱离实体经济而存在，实体经济是互联网经济顺利运行的物质基础，诸如，产品生产支持、售后服务支持以及仓储物流支持等，都离不开线下经济系统。这就说明，互联网经济要以实体经济为基础，实体经济的改善要通过互联网经济提供条件。

在线上，服务存在的主要形式是在线客服，以及快捷的物流信息服务和支付诚信服务。消费者可以通过商家提供的在线服务充分了解商品或服务的各种信息，通过物流信息可以实现足不出户的便捷购物。线下商家的服务形式则可以更加丰富，主要体现在优质的售前、售中和售后服务，以及线上服务无法提供的“面对面的交流”等。这在“新零售”的构想中得到了很好的印证。因此，在线上线下共同构成的经济体系中，服务的形式虽有不同，却是支撑经济运行效率的前提。与此同时，互联网经济可以提供充分而低廉的交互信息，线下实体经济则专门从事产品配送和精准服务，这种有序协调的分工状态是按照交易链条自发形成的，是“线上经济驱动线下经济，线下经济成就线上经济”的分工结构。交互信息、生产制造和高效服务共同成为互联网经济与实体经济相互融合三大要件，三者之间的有效关联与互动也理应是线下实体店与线上网店走向一体化发展的主要基础。

第三，从发展趋势上说，互联网经济与实体经济最终要实现一体化融合。这某种程度上说明，不管“新零售”内部的运行机制是否有效合理，但“新零售”代表了未来发展的大趋势，这也是其可能取得成功的一个重要基础。

互联网经济与实体经济之间并非是一方吞并另一方，理应是互相推动，最终实现有效融合一体发展。实践中，线下商家不断运用互联网技术和思维，完善生产经营模式，优化资源配置，扩大生产边界。虽然互联网经济使消费过程变得更加便利、快捷，但是，许多的消费体验最终还是需要通过线下实体店完成。因此，互联网经济与实体经济实现一体化的关键在于，如何在线上经济和线下经济之间建立有效联系。为此，就需要不断释放互联网经济与实体经济的创新活力，促进二者的有效融合。本质上讲，网店与实体店并无截然的分割，跨界才是一种新的发展趋势。在这里，线下零售可以向线上零售拓展，线上零售也可以向线下零售拓展，线上线下一体化发展趋势势不可挡。

现代经济体系一个很可能的发展趋势是，商业经营的逻辑不是单向的线上到线下或线下到线上的转换，而是逐渐变成从线下到线上最终再回归线下的模式，实体店与网店之间的界限也会越来越模糊。在此意义上，百联与阿里巴巴的联姻，正是线下商家运用互联网和线上商家开拓用户体验的积极试水。

总的来讲，互联网经济与实体经济的融合，可为实体经济创造出更广阔的发展空间，提高线下实体资源的利用率。互联网经济和实体经济之间并非替代关系，而是呈现出逐渐深度融合、互相促进的发展趋势。这也是百联与阿里巴巴的联姻合作中所阐明的根本问题。

（作者为上海社会科学院世界经济研究所副所长、研究员、博士生导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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