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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沪者也】崇明人的春节:“有钱没钱,蒸糕过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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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上观新闻 作者:施敏 2017-01-27 18:02
摘要:崇明的腊八粥并不是别处那种带甜味的粥,而是咸的,可能那时手头并不宽裕,因而就地取材,里面有黄芽菜、荠菜、芋艿、油豆腐、豆腐干、花生、黄豆,少不了再放点咸肉。母亲会在前一天晚上准备腊八粥的食材,淘米、剥花生、拣菜、芋艿去皮、切咸肉丁……。第二天一早,便开始在灶头慢火炖煮熬制,我常常会在旁边守上一阵子,看着不停跃动的火苗,锅里暗藏的香味慢慢飘出来了。等到吃的时候再拌一点猪油进去,吃到嘴里,真让人有欲罢不能的感觉。

崇明过年,是从一晚热腾腾的腊八粥开始的。

 

崇明的腊八粥并不是别处那种带甜味的粥,而是咸的,可能那时手头并不宽裕,因而就地取材,里面有黄芽菜、荠菜、芋艿、油豆腐、豆腐干、花生、黄豆,少不了再放点咸肉。母亲会在前一天晚上准备腊八粥的食材,淘米、剥花生、拣菜、芋艿去皮、切咸肉丁……。第二天一早,便开始在灶头慢火炖煮熬制,我常常会在旁边守上一阵子,看着不停跃动的火苗,锅里暗藏的香味慢慢飘出来了。等到吃的时候再拌一点猪油进去,吃到嘴里,真让人有欲罢不能的感觉。

 

崇明真正过年是从腊月廿三(当地称之为廿四夜)的灶王节开始。爷爷一辈的老人特别重视在这一天祭祀灶神的习俗。按照他们的说法,腊月二十三这天,灶君公公要上天向玉皇大帝汇报人间的情况,一定要好好供奉,好让他在玉皇大帝前多为本家美言,让来年时不缺饭吃。

 

夜幕降临,爷爷在家里的灶头上贴了一张用红纸印的灶神爷像在像前点上两支大红蜡烛及一炷香,屋里灯火通明,香烟缭绕。卷银包、赤豆饭、圆子、豆腐、茨菰等供灶神享用的祭物逐一摆上。全家上下按辈分大小逐一跪倒叩头。最后将灶神爷像与纸錠一起火化,以示上天。此外,腊月廿三正好也是母亲的生日。乡下人平时忙于劳作,生日都不是很在意,母亲的生日却赶上这个特殊的日子,丰盛的廿四夜饭成了特别的生日宴。

 

和许多地方一样,每逢过春节的时候,崇明乡下的农家也离不开糕。崇明有一句民谚:“有钱没钱,蒸糕过年”。腊月刚刚过半,家家户户便忙着磨粉,然后再在灶头上架起蒸笼,将糯米粉和粳米粉按二比一的比例用开水揉和,待成为手捏成团、落地能散状时,渐次放入笼格内用旺火蒸制。这个时候屋内热气腾腾,灶头灯火通明,甚至通宵达旦。糕要蒸得细腻,往往用“掼”的办法,就是将蒸熟的米粉用蒸布包好,两个人拎起来,抛向上方,又用力掼到桌子上,这样多次反复,米糕掼得又粘又结实。

 

除蒸糕外,家家还要炒干果。炒干果通常有三种,就是花生、蕃芋干和蚕豆。都是平时自家种的。父母总是把这三种干果拌在一起,装在甏内然后储存起来,而我们孩子们总是先挑最好吃的长生果先吃,完了再吃蕃芋干,而蚕豆最后都剩下很多,因为蚕豆太硬了,口感真不怎么好。炒干果是我们这一代孩子当时只有在新年里才能够吃上的美食。 不像现在,只要到超市一转悠,就可以买到很多年货,但个中滋味却也消散了。

 

过年的准备紧张的进行着。直到春节前,全村便在杀猪宰羊的热闹氛围中。家家的屋檐下,挂满了腌制的猪肉、青鱼,厨房里飘出诱人的肉香。寒假在家的小孩也不闲着,挖荠菜是他们不用学就会的事,拎一个小竹篮,不消半天,就能在田头地角挑上一篮子的散发着清香的荠菜。这些清香可人的田间野菜,过不了多久就会被包进馄饨、圆子,成为餐桌上的美味。

 

大年初一睁开眼,除了压岁钱,还有意外的惊喜。我和姐姐的床头都会有一双崭新的芦花蒲鞋,这都是勤劳手巧的奶奶在陈年里给孙辈们赶制的,毛茸茸的芦花蒲鞋虽然看上去木醺醺,但它的保温性极好,脚往鞋里一伸,顿时从双脚一直热到全身。芦花蒲鞋之所以如此暖和,是因为它使用了崇明土生土长的材料:稻草和芦花。它接足了地气,给我们带来的是极为朴实的温暖。现在,随着生活水平的提高,芦花蒲鞋已经彻底淡出了我们的视野。冬天即使走在崇明乡间,还是镇上集市,都已经觅不到芦花蒲鞋的身影了。

 

新年里亲友间走动,爷爷会用一种特别的方法来招待他们,十月底填埋在地里储藏过冬的晚芦穄终于可以“开填”了。爷爷小心翼翼地扒开严实的泥土,芦穄露出泥面的瞬间,依然一身碧绿。在地里填埋了一个秋冬的芦穄,味道比新鲜的汁更多、味更甜,且甜中还带有醇香味,如果不小心碰到那种内心泛红的糖芯芦穄,那绝对是让人惊喜的。还有一种芦穄经过微弱的发酵,带有一点酒的味道,这种“醉芦穄”让人陶醉。于是,在暖意融融的冬日里嚼根冻芦穄,那种琼浆玉液般的甜蜜和滋润,也从旧年传递到了新年。

 

正月十五元宵节,崇明当地人称“过正月半”,是过年的最后一个高潮,除了和别处一样放烟火、调狮舞龙、悬挂灯彩之外,正月半的红红火火还体现在照田财和掼火球的习俗上。

 

照田财也称为掼田财,农民们在自家田头,用秸秆扎成柴把,一边点燃舞动,一边高喊着:“田财田财,大家发财”。掼火球是我们小孩子情有独钟的游戏。我们事先在小洋铁筒上用铁钉敲上一排排小洞,桶口装上铁丝作拎攀,筒内置硬木柴火,点燃后舞动。我姐姐拎了只装柴爿的篮子,跟着我一起在野地里疯,半小时火球掼下来,周身就会感到暖烘烘的,脸也被捅中的火映得红红的,待到柴火烧尽之时,我把它用力甩向天空,火星如天女散花般自由落下,慢慢消失在夜幕中。这时候的心有点落寞,因为过了正月半,年算是过完了。

 

这些就是我童年时代在崇明农村度过的一个个春节。乡下的过年是别有风味的,是城里不可替代的。四十多年倏忽而过,我从一个蹒跚童稚步入了不惑之年,经历了公社集体所有制到家庭联产承包制、再到改革开放的转变,家乡崇明的变化可谓日新月异,点点滴滴渗透在百姓的日常生活中。对传统习俗虔诚恪守的爷爷、奶奶已经离我们而去,就像他们的远去把旧日年俗带走了一般,传统的新年习俗的种种细节正在淡去。就像当我成年之后,再次回熟悉的乡村,觉得乡下的年味也渐渐淡了,节日里的乡村,显然已被现代化的摆设、明晃晃的事实所替代。

 


本文编辑:沈轶伦  邮箱:shenyl032@jfdaily.com 题图来源:视觉中国 图片编辑:雍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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