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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繁花》之后,金宇澄“回望”父辈历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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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上观新闻 作者:施晨露 2017-01-08 19:46
摘要:《繁花》是金宇澄和同辈人的故事,《回望》“回望”的是他的父辈,某种程度上来说,《回望》就是《繁花》的前传,《回望》终止的时间正是《繁花》的开端。

一部《繁花》让金宇澄成为上海滩最受欢迎的“爷叔”,这股人气从下雨天的“思南读书会”仍被挤爆会场就可窥一斑。作为《繁花》之后老金第一部长篇新作,《回望》无疑极受关注。《繁花》是虚构的,《回望》是非虚构的,但两部作品仍然形成有趣的回响,《繁花》是金宇澄和同辈人的故事,《回望》“回望”的是他的父辈,某种程度上来说,《回望》就是《繁花》的前传,《回望》终止的时间正是《繁花》的开端,两者相加,正是20世纪的中国和上海。

金宇澄为读者签名。

 

这场“思南读书会”,台上皆是妙人:主持者是毛尖,在沪上以辛辣幽默的影评随笔独树一帜,其余三人被她戏称为上海作家圈“三大男神”,除了主角老金,还有作家小白、小宝。台下听众各年龄阶段都有,“回望”的虽是过去的故事,但令台上人惊诧的是,听众中反而以“80后”、“90后”为多。

金宇澄携新书,与作家小白、小宝、毛尖作客思南读书会,与读者分享《回望》写作的细节与其父母的故事。

 

“如果不是父亲去世了,我绝不会写这部作品。”金宇澄的父亲曾是上海“沦陷”期间的中共情报人员,坐过日本人的牢,后来又受潘汉年案波及。父亲很少谈及自己的过去,用他的话来说,尽管人生诸多波折,但比起当时很多同僚早已“不能开口”,已是幸运很多,那么,“不响”,不说自己所受过的委屈,并没什么大不了。《回望》的主题,除了回忆父亲,大量家族旧照也是成书的另一原因。初选入书约有两百张旧照,大部分来自金宇澄的母亲,通过这些旧图,读者可看到一个上海女孩的“时光之变”。照片中的母亲,从一个上海普通小女孩直到复旦学生,旧时代旗袍、大衣打扮,1949年后,尤其进入华东军事政治大学及以后各时期形象,风格大变,样貌款式判若两人。父亲去世后,金宇澄常陪母亲翻看这些老相册,旧影纷繁,牵起绵绵无尽的话头,直至建议母亲讲一讲这些旧照片,记下时间和那些细节。这部分的内容,经金宇澄整理成独立的一章,加上他记取父辈的非虚构长文,书名《回望》。

 

“金老师这本书,大家已是期待许久”,在小白看来,金宇澄在文学性上的传承近可说有点像鸳鸯蝴蝶派,远一点是明清小品,再远可追唐人、宋人轶事,写的似乎是日常生活之事,但又给人奇闻轶事般的阅读感,“故事表达方式有很多空白,给人想象的空间,好像就在几百几千字里,让人看到几千几万字厚度的故事。就在这部《回望》里,有中国的近现代史包括上海城市周边县乡的发展,一代青年如何走上革命道路,上世纪三四年代的上海谍报团等等。”近些年,谍战剧火热,小白认为,在《回望》中通过信件、日记等真实呈现的情报人员生活与影视剧和谍战小说完全不同,“电视剧里的情报人员似乎所有工作都安排得井井有条,即便出错,也是和敌方盘旋、计算上的误差造成的。实际上可能并非如此。比如《回望》中有个故事,两个不同工作线路上工作的地下党因为条件所限,住到了一个地方,从纪律上来说,这是不允许的。日本兵来抓捕他们的时候,提前踩过点,女房东其实知道,但因为平日与他们闹过矛盾,并没有告诉他们。这样的细节在一般的回忆录或是影视剧里,是看不到的。”

年轻读者问,新书封面很多人看成“面壁”,金宇澄想了想说:“这两个字是我写的,真能看出是面壁也蛮好,做人经常要反省面壁思过,回忆过去。可能是到了我这个年龄,我会去经常看。”

 

《回望》的文体十分特别,金宇澄加入了很多引文,包括父亲的笔记,历史研究著作,史料如名人日记、互动百科的词条,父亲的照片说明,别人的回忆录,父亲读书的注释,父亲的《申诉报告》,罗兰·巴特的文章,CCTV电视节目的对话,他本人的日记等等。金宇澄解释,这既是要避免同质化,即使非虚构,也要有与众不同的文本;另一方面,材料本身形成“互相参照”,也能让读者接触到更多内容,形成自己的判断。“我知道现在的读者都是聪明人,所以故意按照原状——我父亲这么说,但我母亲觉得他不是这么讲的,这样一来,倒也蛮好。因为全书都是非虚构的,一旦材料方面有所缺失,可能一下子就是10年时间过去了。按照真正的传记写法,这些空白是都要填满的。但因为父亲已经走了,而且他这一行有很多都是不能说的,所以留下了大量空白。”

读者排队先睹《回望》,年轻人居多。

 

从《繁花》开始,“不响”成为金宇澄的标签。“现在的读者已经改变了”,在金宇澄看来,这一代读者视野开阔,见识丰富,又懂外语,“所以,无论是写《回望》还是《繁花》,我都局限在自己最了解的事情上,不发议论,也不评价什么。我一直觉得,作者与读者是很平等的关系,只消把作品拿出来就可以。过去为什么小说要写得那么透?就像评弹要‘说尽、说绝’,因为当时的听众很多都是不识字的,你要帮助他们知道这个故事。如今,当你意识到有各种各样高水平的读者,写作者就会收敛、退缩到自己所掌握的位置,写足自己懂的内容就行,不会多说什么话。比方说,现在我们到店里买衣服,有个营业员跟你介绍东、介绍西,你肯定要跑掉,也只有最差的服装店里才会有几个营业员拉着你不放,给你一一介绍那些廉价的衣服和裤子,你甩也甩不掉。”

 

“这本书,是回望,也是凝视、对视,和对父辈存在的证明。因为这样的证明,虽然只是海上冰山一角,却注定不会被遗忘。”《收获》副主编钟红明如是评价《回望》。

 

题图说明:《回望》作者金宇澄。


本文图片:蒋迪雯 摄  图片编辑:邵竞(编辑邮箱:scljf@163.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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