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3月31日，中国科学院院士、复旦大学附属中山医院心内科主任葛均波，在上海飞往芝加哥的美联航航班上，成功救治了一名心衰合并房颤的美国乘客。事后登记事件经过时，美国乘务员看到其名片，才得知他是中国著名的心脏病专家，这也一时传为佳话。

这位万米高空救人的院士，受“人文与医学”共享课程发起人闻玉梅院士之邀，12日与东西部高校课程共享联盟的各校大学生在线见面。作为治心病的临床医生，他在沪直播授课的内容正是医患关系将心比心——有意思的是，在葛均波讲述的故事中，有些并非以医者的身份，而是从自己当患者、当学生、当老师的视角出发。

葛均波院士在“人文与医学”在线课堂上。

当老师，“设套”看看谁像医生

身为教育部“长江学者”特聘教授和博士生导师，葛均波带教徒弟也是要看他像不像医生的。两三年前，一场研究生复试中，他们通过“设套”方式，出了一道“真人秀”题目。

当天，参加面试的准研究生们，被通知在医院门诊集合，然后由老师带队前往图书馆。就在人都到齐，准点出发之时，一名从学生前面经过的“患者”突发急病，倒地不起。此时，带队老师称“我去找人帮忙”，便回避现场。留下这些学生，以及这个由医生假扮的病人。

结果，绝大多数学生都选择了自行前往图书馆的面试处，只有两名女生决定，相互帮忙将“病人”抬往急诊室。
令学生们万万没想到的是，5道面试题中的第一题便是：刚才见到门诊有人发病倒地，你是怎么处理的？准时面试的学生只能如实澄清，因为怕迟到误点，只好离场赶来。尽管那两名救人的女生因此耽搁了面试，却得到了导师们额外的加分。

在医患关系更为紧张的当下，在“扶不扶”成为社会命题时，现场有医学生提问：“做医生是不是相当于一只脚踏进了法院？”对此，葛均波平静坦然地回答：是的，其实做任何工作都是一只脚踏进法院，因为大家在法律框架下执业，依法行医，不必心虚。

葛均波院士与共享课程学子在直播现场见面。

当患者，“残废”只因医生好坏

从东北到西南，面对在各地高校教室收看这轮直播的学子，葛均波在复旦主教室伸出自己的左臂，“你们看，我这条手臂到现在还伸不直，有点弯的”。

关于此事，还要从他小时候说起。葛均波是山东五莲人，儿时调皮摔了跟头，结果断了胳膊。这个小病人在当地医院接受了治疗，没想到3个月不见好。到4个月拆掉石膏时，手臂还是抬不起，甚至没办法把食物送到自己嘴里。这可急坏了老妈，“这孩子要是就这么残废了，以后连媳妇也找不到咋办？”于是，家庭条件并不富裕的母亲，给儿子大进补，吃鸽子又吃老母鸡，可就是没啥好转。

最终，他们决定去隔壁的县里走一趟，求医问药去。家人带着小板凳，在大车子上落座，花了8小时，找到了老中医。中医给葛均波服了一剂草药，在他手臂上“排摸”着，忽然嘎吱一下推了一把——就这一招，胳膊恢复正常功能了。对于这家人从邻县带来的鸡蛋和花生，医生不肯收下。

后来考入青岛医学院的葛均波，自然明白了这是骨折加脱臼，前面的医生只接好了骨头，后面的医生才接好了关节。而要彻底纠正，必须再打断手臂——于是，葛均波就终身保留了这个小小“残疾”。“医生确实是有天壤之别的，我当然是要做一个好医生。”可以说，葛均波从医生涯的初心，就是来自这段当患者的经历。

当学生，为留学同学交涉斡旋

葛均波公派留德深造，留学工作近10年。期间，在德国医学院校当博士生，还是留学生会主席。当年他只揣了100多元人民币赴德；相对而言，他的一位学弟因私留德，则是带了足足2万元在身边。

然而，非常不幸，这位学弟来校不久就出了车祸——骑自行车大转弯，穿越直行机动车道，被撞成了腿部骨折。根据德国严谨的交通法规，机动车也有当然的路权，骑车人这样做只能自负全责。于是，医学生将他送医救治，由于没有购买德国医疗保险，不得不自费支付。结果，2万元很快就花光了。

葛均波替学弟与院方交涉，学到了德国强制医保的制度，也就是每位公民每月收入都按一个固定比例比如10%扣除医保费用，进入国家医疗保险的大池子。若无医保，简直无从就医。遗憾的是，这位学弟由于初来乍到，不曾提前购保。最终，葛均波还为此事到我驻德使领馆斡旋，发起了爱心捐款，这才帮助同学度尽风波。

这件事直到今日，还是葛均波提出医保改革的建议之一。他认为，随着国内医疗和社会保障制度的不断完善，无论贫富贵贱，人人共担共享，医患关系也会因此逐步改善，不少医疗争议也能慢慢迎刃而解。

题图来源：视觉中国 内文图来源：徐瑞哲 摄 图片编辑：徐佳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