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察者报》当时的报道版面

贝多芬是维也纳最富盛名的在世的作曲家，在某些方面，他一直走在时代的最前面。他的力量是巨大的。他虽然不是个老人，却与社会严重脱节，尤其是在耳聋之后，几乎完全过上了离群索居的生活。 他疏于打理自己的外表，这使他看起来十分粗糙。他的相貌体征特色鲜明，眼睛炯炯有神，头发看起来似乎很多年没剪过了，茂密而杂乱的头发已经盖住了他的额头，可以和蛇发女怪美杜莎相媲美。

虽然外貌看起来吓人，但通常情况下，他的行为还算正常。只有一种情况除外，那就是和他最亲密的朋友在一起时，要知道，亲切、和蔼从来不是他的特性。彻底失去听力，几乎剥夺了他从社会中可以得到的全部乐趣，他的脾气也越来越大。他经常去一个地下小酒馆，独自坐在角落，隔绝掉酒馆里所有的喧嚣，独自喝红酒和啤酒，吃奶酪和熏鲱鱼，也会看看报纸。

沙龙聚会上的贝多芬

一天，一个陌生人坐到了他的旁边，贝多芬很是不悦。他不满地看着这个人，就像看着一只癞蛤蟆，然后向地上吐了一口吐沫；然后他看了一眼报纸，又看了一眼这个碍事的人，接着又吐了一口吐沫，他就像一只快要炸毛的猫，最后他停止了这个循坏，扔下一句“多么让人讨厌的脸”，离开了那个房间。即使在他最亲密的朋友间，他也表现得像个任性的孩子。

他总是随身携带一个小本子，把发生的谈话都记录下来。这个本子还有一个功能，就是记录那些突如其来的灵感。这个笔记本记录的东西，在外人看来，完全不知所云，对于其他音乐家来说，也几乎没有任何利用价值。贝多芬常常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那是一个由他创造的旋律迷宫。当他坐在钢琴前面时，仿佛失去了意识，其它一切都不存在了，只剩下他和钢琴。考虑到他是个聋人，所以似乎不可能听到他演奏的音乐。因此，当弹钢琴时，他经常不弹出声音。他通过自己脑海中的耳朵来听。而他的眼睛，还有他的手指的细微的动作，显示出他在垂死挣扎中追求其灵魂的乐章，那钢琴也如他的耳朵一般失灵了。

贝多芬的代表作之一，降B大调大赋格第134号作品的手写曲谱。

我曾听到过他弹琴，但想让他弹琴可不容易，需要做一些特殊的准备，因为他害怕像展品一样被人围观。曾经有人直接要求他弹奏一首，但被他果断拒绝了。但他的朋友有特殊办法，来引诱他弹琴。他们通常会这样做：所有的人都借口离开，除了贝多芬和那个房子的主人——他关系最亲密的一个朋友；接着，两人展开了一段关于银行股份的对话。那个绅士，好像是很偶然地，碰到了钢琴的键，然后看似无意地弹起了贝多芬的一首曲子，并且在弹的过程中犯了无数个错误，磕磕绊绊地弹完了一章后，贝多芬不能忍了，他拨开了那个绅士的手，将他弹错的地方重弹了一遍。这就是他们想要的结果，只要他将这双手放在钢琴上，目的就达成。这时候，那个绅士立刻离他远远的，并以一个借口走开了，加入了那群人，去隔壁的房间，在那里他们可以听到和看到这个房间里所有的事情。他们安静地等待着贝多芬开启一段魔法。

创作年代不详的贝多芬肖像素描

最终，就剩贝多芬一个人了。他独自坐在钢琴前，一开始只是敲打出几个断续的音符，就像是在犯罪一样，生怕被人发现；但渐渐的，他忘记了所有的事情，连续弹了半个小时。旋律时而怪诞，时而多变，可以明显感受到他音乐中最显著的特点——突变。对于不懂音乐的人来说，观察贝多芬的表情会很有趣，因为他的表情会随音乐而变化。从他的表情中感受到的是狂野、威严、猛烈，而不是慰藉和温柔。他的脸部肌肉隆起，沟壑分明，他的眼睛看上去更有野性了，嘴唇也微微颤抖着。他这时候看起来就像个巫师，一个被魔鬼控制的巫师，而叫醒这个魔鬼的人，正是他自己。

（本文编译：艾悦。文中图片均为原文配图，题图来源：视觉中国。栏目主编：章迪思 编辑邮箱：48056615@qq.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