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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熊猫侠”炼成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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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上观新闻 作者:陈逸君 黄海昕 2016-03-16 19:56
摘要:曾经的烂漫少年,在得知自己血型的那一刻,开始了一场蜕变。

“熊猫侠”人物卡 黄海昕/绘

 

真正的英雄从不把这两个字刻在脸上。这是在与谢英峰的接触中,我脑海中反复跳出来的一句话。

 

微信里,谢英峰跟个男孩似的,语句结尾处时不时会冒出来“呀”、“哈”这样的语气词,说到开心的地方还不忘配上小黄人龇牙的表情。待见了面,我就更加确定了之前的“刻板印象”。说起话来有点羞涩,微胖的脸颊带着暖人的笑容配上浑厚的男中音:

 

“我叫谢英峰,是一名稀有血型志愿者。”刚讲了没两句他就顿住了,特耿直地问我“我好像也不知道还要说点啥了,你不是记者吗,要不你问我答好不好?”那么不会“毛遂自荐”的采访对象还是第一次碰到,我忍不住笑了,他也笑了。

 

这个阳光大男孩就是谢英峰,暖暖的笑容总挂脸颊。 陈逸君/摄

 

“熊猫侠”诞生记

 

乌鲁木齐是谢英峰的家乡。对他来说,那天是个特别的日子:他携未婚妻来到当地一家空军医院做婚检。

 

15分钟就该出来的抽血报告,谢英峰和妻子足足等了40分钟。谢英峰有点忐忑:莫不是查出什么问题了?见一名医生正拿着份检验报告皱着眉在看,谢英峰走上前,还没等他开口询问,那医生突然一拍台子大声喊道“你们快来看!RH阴性血!错过这次可能以后都没机会再看到了。”话音刚落,一大群实习医生蜂拥而至,争先恐后想要看一眼这份珍奇的验血报告。

 

​谢英峰从人头的缝隙间望过去,果然,姓名一栏赫然写着三个字:谢英峰。

 

“年轻人你中头彩了,以后要保护好自己!开车注意安全。”带着医生的嘱咐,谢英峰回了家。一家人都感到挺兴奋的,同时也懵懵懂懂——“儿子,到底啥是RH阴性血?”谢英峰摇摇头,他一时也回答不了父亲的提问。

 

​检验出RH阴性是2005年的事,当时谢英峰家里还没有电脑,是妻子在单位偷偷上网查了关于RH阴性血的资料。妻子告诉谢英峰,在中国人中Rh阴性血型的比例仅为0.3%至0.5%,是稀有血型,因此这一血型也被称为“熊猫血”。

 

​“你以后别老路见不平,被打伤了可没人能给你输血。”

 

 

“熊猫侠”出山记

 

“你看最近的报纸没?说有个RH阴性的孕妇需要备用血。”妻子下班进门第一句话就是和丈夫讨论起这两天报上的一则求助新闻。

 

​第二天,谢英峰向单位请了假,直奔乌鲁木齐市的一家血站。经过40分钟的颠簸,谢英峰到达血站,此时,站内已有30多位和他一样闻讯而来的好心人在等候了。

 

​3分钟验血结果出来了,血站的工作人员一片欢欣鼓舞。“找到匹配的血型了!感谢大家的帮助。谢英峰留一下,其他人都回去吧。”

 

​“那时才知道光是RH阴性还不够,我和那名孕妇一样都是AB型的RH阴性血,只有完全匹配才符合献血条件。”谢英峰撩开袖管,把膀子一横,一脸大无畏的表情,“你们尽管抽吧,想抽几袋就几袋!”大伙儿一听都乐了,“400cc就够啦,需要的话会再联系你。”

 

​谢英峰说,他永远都记得孕妇家属在听说配对成功后紧紧抓着他手久久不放的样子,也记得其他20几位好心人离去时落寞的身影。“要是我不去,就找不到符合的人选了”,也就是那一刻,谢英峰打定了志愿献血的念头——“原来我的挺身而出是那么珍贵和重要。”

 

​从那之后,谢英峰几乎每半年都会去献一次血,11年来已累计献血超过1万CC。2005年,他加入“中国稀有血型联盟”;2007年底,他从家乡来到上海工作后,又通过网络自发组织起一大批热爱公益的“熊猫血”志愿者,邀请他们共同加入“中国稀有血型联盟-上海分站”。分站从最初10人都不到的队伍,发展壮大到如今500余人的QQ群。除此之外,谢英峰还组建了一个165人的微信群,便于活跃的骨干分子随时联系。

 

一本本无偿献血证上记录着谢英峰的点滴善举 陈逸君/摄

 

“熊猫侠”的悲伤

 

“献血之前不能饮酒,休息很重要,饮食要清淡。刚感冒痊愈或是服用过药物,需一周后才能再献血,哺乳期、经期都不能献血……”晚上十点,QQ群里头像闪烁,谢英峰刚发布了一条家属求助信息,今晚他要确认第二天前往献血的人员名单。“要和每一位志愿献血的组员确认最近的身体情况,以及上一次献血的时间。这事容不得马虎,关系到志愿者和受助对象的安危。”

 

当初那个天真烂漫的大男孩谢英峰一点儿都没变,只是11年的磨练已经让他成了大半个专家。

 

谢英峰是一家公司的销售,白天和其他上班族一样忙着单位里的事,晚上回了家他便披上自己的斗篷,化身“熊猫侠”。

 

可渐渐地,他发现仅仅晚上的时间根本不够用。“鱼龙混杂的人和事太多了,有虚假求助信息,也有血贩子想申请入群的。”谢英峰就曾遇到不止一次有血贩子谎称自己是稀有血型,成功入群后私下里开高价向组员“买血”的情况。作为组长他必须提防这类危险人物,一旦发现异常或有组员举报,谢英峰会立刻把他拖黑踢出群去。

 

但真正让谢英峰感到分身乏术的并不是血贩子,而是心急如焚的家属。家属们常常一个电话不分清晨黑夜就打给谢英峰,“每个来求助的人都是抱着最后一线希望,几乎恳求着让你帮他。”

 

接到求助电话,第一步就是核实信息,谢英峰根据家属留下的医院名称、主治医生姓名先打给院方确认是否收治了这样一位患者,是否急需用血。但令谢英峰颇感为难的是,有很多次他打过去,刚说到自己是志愿者想给病人无偿献血时,对方可能就把电话挂断了。“把我当骗子或者以为我在恶作剧,人们的潜意识里不相信世上会有这般的好心人,主动找上门来献血吧。”吃了好几次“闭门羹”后,谢英峰干脆放弃打电话,直接上医院核实情况。

 

我问他,11年坚持下来了,想过放弃吗?谢英峰点了点头,“差一点就放弃了,当中有过一次非常抵触的情绪,差一点抑郁。”

 

那天谢英峰下班接了儿子,在回家路上,一个陌生电话响起,刚接通电话,那头就传来女子的哭声,虽然有过类似的经验,可整整5分钟,谢英峰几乎听不清女子说的任何一句话。3个红绿灯过去了,谢英峰的车停在路边一动不动,耳边只剩下女子由于过度悲伤和情绪激烈导致的抽搐似的哽咽。

 

“不准哭!”谢英峰几乎是用命令式的语气吼道,“你这个样子只能是浪费时间!把事情讲清楚,讲清楚了我才知道怎么帮你!”女子深呼吸冷静了一下,她是一名7岁白血病儿童的母亲,今天下午孩子的病情突然恶化,现在人已经陷入深度昏迷。

 

时间就是生命。谢英峰放下电话立刻联络组员,刚好有一名正在郑州出差的组员符合要求,听到这个消息后,他马上买了当晚8点的机票回上海。

 

晚上10点,组员赶到医院。晚上11点,孩子还是走了。

 

那一晚,群里好多关注着这对母子命运的人都失眠了。那名组员在QQ上留了言,他说自己非常悔恨这次糟糕的出差,为什么不能再早点回上海,想起这些,他就觉得自己就是个罪人……

 

谢英峰看着身旁熟睡的儿子,年纪就和那个孩子一般大,可是他的父母再也没有机会抱着孩子睡了,想着想着痛苦的泪水就顺着脸颊流下。

 

 

 

 

“熊猫侠”的心愿

 

白血病男孩的离去对谢英峰的打击很大,原本乐天派的他变得郁郁寡欢。妻子建议他放下手头的事,先休整一段时间。

 

一周后,谢英峰的状态还是不见好转。那天他打开了手机,没过半小时,有一个电话打了进来,犹豫了一下,谢英峰还是接了。几乎是同样的事情:母亲想为马上要接受肿瘤手术的儿子寻找血源。没有多思考,谢英峰又变回了那个“熊猫侠”。

 

这一次,成功了。志愿者温热的血液注入了孩子孱弱的身躯,给他带来了生的希望。“医生说这次手术很顺利,只要再化疗一到两个疗程就好了”,听了孩子母亲的这番话,谢英峰激动地跳了起来,“一下子感觉自己的世界又重新打开了”,他活了过来。

 

又过了几个月,孩子的母亲打电话给谢英峰,说孩子挺过了化疗,现在几乎恢复了健康。这件事再度坚定了他的信念,“志愿献血不管有多困难,都要坚持下去,只要还有家属需要我们”谢英峰说。

 

谢英峰的手机每天保持24小时开机,他还要掌管QQ群和微信群,从接收求助信息,到去医院进行核实,再到发布求助消息、确认志愿者名单、带领志愿者献血,这些担子都压在“熊猫侠”的身上。

 

“以前我觉得自己是个超人,什么事情都能扛着。现在我不这么觉得了,光有一腔热血是没用的,很多现实问题需要解决。”

 

就拿紧急救援来说,谢英峰不能忘记那个让他肝肠寸断的7岁白血病男孩。很多情况下,当家属联络到志愿者时患者已陷入病危,需要在短时间内拿出大量符合条件的血源几乎不可能做到。

 

血量供给不足是第一道坎。一个志愿者最多一次献血400CC,一场大手术需要约2000cc血液,相当于5个人的献血量。“要立刻在群里找出5名可以直接献血的志愿者有困难,输血对于血液的要求相当严格,一点小毛小病、近期用药等,都是会被拒之门外的。”

 

即使凑足了人数,检验血液指标至少也要1天的时间,从采集血液到给患者输入也需要过程。谢英峰说,从接到求助到让血液在患者身体里流动,最快也要两天时间。可是有多少处于危急之中的生命,能幸运熬过鬼门关的两天呢?我们不能忘了,还有一些重症患者或许一个月就需要两次输血,整个治疗周期可能长达数年。度过了这一次,后面要怎么办,谁也不知道。

 

“光靠我们这500人的力量太有限了”,行走于献血事业11年的谢英峰在经历了无数场悲欢离合后,他对记者说。

 

有很多人可能从未做过血型鉴定,甚至不知道自己就是稀有血型;有的人从未参加过献血,即便是“熊猫血”,血站也无法获取他的联系方式;而有的人献完血未必就会愿意留下自己的手机号码……

 

谢英峰告诉记者,他和群里的组员每献完一次血,都会留下自己的联系方式,就是希望有需求的人可以找到他们。可惜的是,至今谢英峰还未曾收到过来自血站的献血请求。反倒是病人家属选择自己联系上了他。

 

谢英峰说,只要还有一位家属向他打求助电话,这个群就会多存在一天。

 

“我梦想着有一天,当我睁开眼,手机响起,传来的不再是家属心焦的声音,到那时我想这个QQ群就可以消失了。大家要做的只是按时去血站献血,这就足够了。”谢英峰淡淡地说。

 

 

“熊猫侠”的爱心轨迹 黄海昕/绘

 

(部分图片来源网络)


 

文字&图片编辑/陈逸君

插画/黄海昕

谢英峰只是“熊猫侠”中的一个代表

明天着调青年将请出稀有血型志愿者集体亮相

一起为“熊猫侠”们点赞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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